大木君不会回来了吧?亚纪有点担忧地说。
我险些把实话全盘托出,恨不得老老实实道歉让沉甸甸的心情轻松下来。这时,很大的雨点自天而下。雨落速度起始有足够的间隔,继而如节拍锤下落一般越来越快,最后竟同白噪音无异。
好痛快!她忘情地自言自语。随即仰脸朝天,让雨拍打额头。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吧?
我回过头去。雨落在脸颊弹开。
起初计划四个人去野营。但当天大木君的女友因故没有来成,接着大木君的母亲身体不舒服。于是岛上只剩你我两人。
都给她说中了。
对不起。我转向亚纪那边,乖乖低下头去。
雨似乎越下越大,冲刷桥柱的波浪汹涌起来。她依然闭目合眼,任凭雨落在脸上。
没办法啊!稍顷,她以母亲般的口气说道。那么船什么时候来?
大约明天中午。
还有很长时间。
那以前,你不愿意的事我绝不做的。
她没有应声,只是呆呆看着被雨淋湿的背包和装食品的冷藏盒。
反正先搬东西吧。说罢,终于站起身来。
①英国作家斯蒂文森小说《吉基尔博士与海德先生》中的主人公。集绅士与恶棍于一身的具有极端双重性格的人。②SazanAllStars,由日本著名歌手桑田佑介等人组成的乐队。乐队全称为CaptailMookandAllStars,又可译为穆克上尉与萨赞全明星。
远看时似乎还新的宾馆,近看却见涂料已开始剥落,几乎形同废墟。正面栽有巨大的苏铁树,树后徐缓的坡道一直连到正门。我们止住脚步,重新仰视这座四层宾馆。就气氛来说,即使作为魔幻电影的外景拍摄场使用也不奇怪。自动门钉了木板上去,但一部分已经掉了,成为可以勉强过人的通道。较之幽会场所,说是毒品交易地点或偷渡者的藏身之处更合适。
一楼除了大厅和沙龙,还有餐厅和厨房。餐厅一角堆着桌椅。穿过大厅,慢慢登上楼梯。二楼往上是客房。带把手的茶褐色厚木板门在走廊一侧整齐地排列着。走廊和楼梯积了很多细沙,用凉鞋一蹭,发出沙沙拉拉的声音。
大木说是305房间。就是说,他于我们在海里游泳的时间里拾掇了那个房间,以免亚纪看见用过的避孕套一类玩意儿。当然讲好付给酬金。金额虽然没定,但巨无霸加炸薯条那几个钱恐怕不行。感觉上好像是被高利率小额贷款缠得动弹不得的中小企业经理。
走廊大约正中间有个大大的窗户洞,后山坡一颗树从那里钻进建筑物,树冠在走廊天花板下四下舒展,树繁叶茂,苍翠欲滴。看这情形,整座宾馆被植物取而代之也只是时间问题。
打开大木指定的305房间的门,一张极大的床当即扑入眼帘。床虎虎生风地摆在房间正中。我觉得好像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不由转过眼睛。可是房间除了床别无东西可看。两个人都不知看什么合适,只好半看不看地看床、看天花板。本应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沉默使得身体发僵。甚至吞咽口中唾液的声音都让人心悸。
先把东西放在这儿,看一下宾馆里面再说吧。我好歹这样开口。
也好。亚纪如释重负地点了下头。
我们走去一楼厨房。那里也有后山植物侵入,到处都是不很大的绿丛。两人身上都被海水弄得黏糊糊的,一阵急雨似乎并没彻底冲洗干净。拧了拧厨房自来水龙头,没有水出来。
没有水,晚饭也做不成的。亚纪责怪似的说。
听大木说,宾馆后面好像有口井。我语气中带有辩解意味。
厨房门不见了。雨不知何时停了,后山泻下的夕晖在厨房地上有气无力地投下影子。山紧贴宾馆旁边。山坡上的杂草茂盛得如燃烧一般,全然看不见泥土。杂草也好蔓条也好灌木丛也好,一切都难解难分。
野蔷薇缠着艾蒿和蕺菜,两只凤蝶在上面互相追逐。往前几步有个旧水槽。被草掩住了一半,不小心都看不出。草丛中竖起一条塑料管,管口有透明的水冒出。想必把山上的清水引来了。我把手插进水槽,水凉得舒坦。
在这里洗身子吧。
亚纪仍在游泳衣外面套着白T恤。
我去取浴巾来。
嗯。她不知所措地四下打量。
爬上三楼,提起装有浴巾和替换衣服的塑料旅行包折回时,亚纪正在水槽旁边光着身子背朝后站着。不可思议的光景。夕阳已躲进后山不见,雪白雪白的裸体从幽暗的杂草丛中模模糊糊浮现出来。我以做梦般的心情久久注视她的背影。
干什么呢?
她依然背对这边:不是没有浴巾的么!
不管不顾地脱个精光?我笑着把浴巾搭在她肩上。
谢谢。
亚纪三把两把擦了身体,把浴巾缠在胸部那里。浴巾没有想的大,离膝部还差不少。
别那么看!她说。
水槽里密密麻麻长着泛褐的绿色水草,如一缕缕细发轻轻摆动。我把毛巾浸在槽里擦洗身体。正用力拧干毛巾擦着,亚纪从厨房门口往这边看。
在么?她迟疑地低着头问。估计你要浴巾。
谢谢。我背对着她接过浴巾。
我从喜欢登山的父亲那里借来了小炉、组装式炊具和一套勺匙等物。晚饭由我负责。菜谱是极品鳗鱼鸡蛋浇汁饭。首先把塑料瓶里的水烧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