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与抵抗的呻吟,威鲁与警长双手用力拉。
“自由!”
车钩的呻吟愈大,两人的手劲愈是加重。
“快乐……!”
车钩发出短促却强烈的抗议,松开了咬得死紧的牙。强而有力的铁颚一分离,火车前半部便抛下后半部往前疾驶。“跳车!”法莱沙警长大喊,留在后半部车厢的四名男女采用先前从飞机跳到火车几乎相同的顺序跳到地面。虽然是半跌半滚,但所幸初夏柔软的草原接住了他们。
‘台风’稳坐在火车里,在倾斜轨道上朝后滑行,往它出生的故乡德意志所在方位而去。随着倾斜坡度转陡,火车的滑行速度仿佛受到无形的火车头拖曳直驱而下。
被迫切离的火车后部搭乘了一000名以上德军官兵,他们明白状况后惊惶不已。现在只能与火车共同面对黯淡的未来,拥有再多的勇气与爱国情操也无法以人力停下火车。
乘车口大开,车窗敞开。众士官的大声制止全是白费功夫,士兵们陆续跃出车外,易北河支流化为跳远比赛的竞技场,水面泛起无数涟漪。
戴尔·温杰将军从临时指挥总部车窗探出头,瞧见了远处骇人的光景。滑行当中的火车急转弯失灵而导致脱轨,化为狂舞的铁龙飞入河面,零碎的巨响敲打着将军的耳膜,他明白自己的从军生涯已经烙下严重的伤口。
“全速赶往夏洛蒂布鲁克!”
戴尔·温杰将军嘶吼,太阳穴青筋爆出,胡梢徜着冷汗,因为他弄丢了凯撒威廉的珍宝,尚未开战就损失了‘台风’。现在只有采取天衣无缝的作战行动将亚普菲兰特献给皇帝陛下以弥补这项重罪。
火车头吐露愤怒的咆吼,朝夏洛蒂布鲁克的方向疾驰。在凯撒威廉自豪的军队头上浇了桶冷水的四名亚普菲兰特国民伫立在草原上目送火车背影离去,但他们无法一直浸淫在小小的胜利感当中。必须利用其它交通管道前往夏洛蒂布鲁克,再继续浪费时间,惟恐遭到那群跳出火车的德军士兵攻击。
Ⅱ
车顶摆着双翼飞机螺旋桨的军用火车在上午八点十八分进入夏洛蒂布鲁克市区。夏洛蒂布鲁克市民察觉情况不对劲,上班途中的公司职员与上学路上的小学生们全部聚集到铁轨附近,他们单纯的好奇心随即笼罩上一层不祥的乌云。大家都在猜测火车为什么还没抵达车站就停在街道一隅的同时,乘车口重重打开,戴着头盔、全副武装的士兵依序跳下,开始整队。市民们瞠大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是德军。”
“是德军!”
“是德军?!”
音量的提高与不安的扩大成正比。小国亚普菲兰特的国民一向捧着对大国德意志的不安与不信任过日子,这份心情在此时化为实体。一般市民完全不知道陆军大臣发动政变的消息,所以不明究理的众人决定先离德军愈远愈好。有的母亲抱起小孩奔回家,甚至还有个老妇人颐指气使地命令陌生年轻人背起自己。既没有正式宣战也没有发售快报,爱国情操与同仇敌忾的情绪还不到发挥的时候。世界最早的广播节目是在一九二0年从美国匹兹堡传送。不仅亚普菲兰特,全世界的人们目前尚未享受到新闻即时传输这种属于二0世纪文明的恩惠。
德军行动十分迅速,八点二十八分走进陆军省大门。这时负责守卫陆军省的是最初参与政变的官兵,他们视德军为值得信赖的友军,因此举枪敬礼地接侵略者。戴尔·温杰将军确认整个状况已经受到控制之后才与陆军大臣会面。
“请问是亚普菲兰特王国陆军大臣大人吗?”
这句话跟亚丽安娜首次会晤陆军大臣时所说的一模一样,但是诺贝特侯爵并未视为不祥的暗号。
“是的,我是诺贝特侯爵,来得正好,新生亚普菲兰特由衷欢迎友军到来。”
诺贝特侯爵带着欢迎与感谢之意伸出右手,戴尔·温杰将军却不予回应。将军以非友善的目光扫过陆军大臣的脸,动作夸张地举起右手,弹指打手势,德军官兵随即配合信号一同行动。宛如把绸子从海水里用力拉上来的声音一涌而上,德军枪口把亚普菲兰特人团团围住,陆军大臣哑口无言,环顾着这群他信以为是友军的外国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太不讲理了吧。”
“诺贝特侯爵,本将军依法以政治犯罪名逮捕阁下。”
戴尔·温杰将军高傲地宣称,诺贝特侯爵仿佛被雷劈中一般脚底踉跄,他勉强保持不要跌倒,站稳姿势之后,下意识地摸向军用手枪,但是十只以上的枪早已瞄准陆军大臣的心脏了,陆军大臣的肌肉与神经整个冻结。接下来的一分钟内,德军把陆军大臣与其亲信部队的武装完全解除。
“请你说明一下吧,这是怎么回事?”
陆军大臣再次开口询问,声音破碎。
“本官完全依照德意志皇帝陛下的圣旨行事,拘禁为乱邻国亚普菲兰特和平的叛乱份子并救出女王,借此将我德意志主张的正义昭告全欧洲。”
听戴尔·温杰将军说着说着,诺贝特侯爵表情也随之产生变化。从混乱到理解,继续转为愤怒。
“这、这是阴谋,我被骗了!”
诺贝特侯爵的声音挣脱束缚,尖锐地回响着。
“你们利用我!可恶、原来一开始都是策划好的!”
“本官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冷笑的微粒子铺满了戴尔·温杰将军整张脸,诺贝特侯爵却视若无睹,他眼前浮现的是凯撒威廉的表情。德意志大使给予的指示在他脑海飞来飞去不断讥笑着,原来这就是要他把电报烧掉的理由,德军在幕后煽动政变的证据已经被诺贝特侯爵亲手销毁。
“陆军大臣你看来很疲惫,我派人送你回府吧,当然也希望你暂时不要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