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翻了一个身正好抵到军用睡铺,一转身就可以下床,原本是这样没错,可是这个睡铺大得离谱,翻了两次身都还抵不到床边,好不容易下了床,威鲁环顾室内,比起他的阁楼间,这个房间好太多了,不但贴了壁纸,床上还铺了床单,虽然是便宜货。窗口不是接在天花板而是墙壁上,天花板也没有倾斜,睡铺面对的墙边摆了一个大沙发,上头零乱叠着毛毯。突然鼻孔受到刺激,威鲁转过头,打开门,足以激起食欲的香味一涌而上,他看到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男子。
“你、你是谁?”
不理会少年的诘问,男子把早餐排放在桌上,这个人身材高大,体格伟岸,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红黑色头发却乱蓬蓬的。粗旷的轮廓更是衬托出原本带有锐气的五官,同时也散发出一种超然的气质。把黑麦面包,煎蛋、牛奶、香肠与奶油炒洋葱摆好之后,男子以耳熟的声音喊道:
“是我啊,你不认得我啦?”
“……法莱沙警长!”
威鲁瞠目结舌。
“没错,正是我艾佛列特·法莱沙警长大人,昨晚让你借宿的房东,看来你设有丧失记忆。”
“因为我第一次看到……”
警长刮掉胡子的长相。红黑胡须下面的确长着人模人样的下巴。威鲁一直以为警长年龄大约在四十五岁左右,看来应该要再减个十岁才对。在主人的劝诱下,威鲁坐上椅子享用早餐,一边确认道:
“警长,你几岁了?!”
“三十五岁,问这个做什么?”
“没有,你胡子剃掉变得好年轻哦。”
“我本来就很年轻,而且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年纪的人早就该结婚,小孩也生两、三个了好不好!想归想但威鲁没有说出口,只是专心扫平早餐。吃饭前会说:“我要开动了!”,吃完也会说:“我吃饱了!”这部分跟一般家教良好的小孩没两样,也算是祖母教导有方吧。早餐很可口,意思是比他想像中来得好吃。
“接下来,填饱肚子以后是不是该做功课了?”
饭后,警长这句话让威鲁的脑细胞开始活跃起来。他一股脑儿把空餐具收起来,放进狭窄的厨房。本来他想帮忙洗碗盘以做为一宿一餐的谢礼,不过现在没有办法,只有暂时摆着待会再做。
昨天简直一团混乱。形迹诡异的汽车施加攻击并逃逸之后,威鲁拉着法莱抄警长奔向调车场。约有一打各自穿着制服、便服的警官也跟着赶至,集体在街上奔驰,宛如这阵子流行的马拉松竞赛一般。调车场上停了好几节车厢,车内空无一人,只剩毛毯及餐具零乱散落,比较奇怪的是,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肉食动物的体臭。从破裂的窗玻璃证实了威鲁目击的事件正确无误,但是搜查行动并无进展。警长带着气馁的威鲁回到自己公寓住处,把床铺借他,自己则睡在沙发上,迎接五月二日的早晨。发生这种事怎么还睡得着!想着想着,威鲁还是睡着了,毕竟他年纪还小。
餐桌摇身一变为会议桌,两人把昨天的事件重新整理,做出笔记,各自提出想法相互讨论。
“警长,来到亚普菲兰特的那群奇怪的外国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比较有可能的是俄罗斯革命党,或是波兰的独立运动份子,也可能是德意志社会主义份子,赛尔维亚民族主义份子。”
警长折起粗厚的长指。
“这些人都是从事政治活动,如果再加上罪犯跟流浪汉,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了,这样完全无法掌握实际上的数目与状况。”
在提到流浪汉这个名词时,警长的视线似乎往威鲁的方向瞥了一下。
“拜托不要把我跟那些奇奇怪怪的流浪汉混为一谈行不行?我可是胸有大志的呢。”
“大志?什么大志?”
“跟你这个拿政府薪水安定度日的人讲也没用啦。”
“你要去巴黎吗?”
一句话就被猜中,威鲁差点没被咖啡呛到。警长虽然明白自己猜对了,但也没有加以嘲讽,反而转移话题。
“看来必须透过护照局跟中央车站的海关帮忙,如果对方拥有外交特权,麻烦就大了……”
幸好警长没有问及到巴黎要做什么,威鲁松了一口气。两人不断讨论之后做出结论:先搜集情报,再促请政府封锁国境。在出门之前,两人先把碗盘洗好,也许看来是芝麻小事,但是手在活动时脑子也会跟着动,继讨论之后,可能会激发出新的想法也说不定,况且厨房的水槽已经挤了满满一堆待洗的锅碗瓢盆,虽然在别人家,威鲁还是看不下去。
“威鲁,你爸爸好像有固定工作对吧。”
“嗯,听说是老师。”
“那你要不要去上学?”
“不要。”
“可是我想你爸爸一定很希望你继续念下去。”
威鲁的全名是威鲁吉尔,是古罗马著名诗人的德语名,他自己觉得这名字很夸张。此外姓氏还跟奥地利素有“圆舞曲之王”美誉的音乐大师一模一样,这个姓名对一个没有父母又失学的少年来说充满了讽刺意味。
“我才要问警长你,为什么把胡子剃掉啊?明明很好看啊。”
“以文学用语来说,就是一种心境的改变。”
“吱,装模做样。”
“不要枪我台词,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到底要不要去学校?”
“我不是一开始就拒绝了吗?学校那地方一大堆规矩,只会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