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在那天的半夜里,把杨威利少校从梦之花园赶出来的,是放在枕头旁的室内对讲机,在他耳朵旁边发出尖锐的呼叫声音的缘故。知道了啦,吵死人了,打扰他人恋情和睡眠的人是会受到报应的,在意识的角落,杨这么回答着。杨的睡眠又长又深,在他拥有的所有物之中,最奢侈的就是这个了。就连王侯也无法与之比拟的睡眠,在清醒之后,身为当差的现实在等着他。
还笼罩在睡魔霞霭中的眼睛看看时钟,才不过3点17分,应该还要再过12000秒后才会再和现实重逢才对,这么一想的时候,他就顺口回答对讲机的呼叫。
“喂,这里是殡仪馆……”
才一出口,就猛然发觉糟糕了,如果呼叫他的人是柯斯提亚上校的话,会更令他留下坏印象,不过幸好对方不是他的上司。
“杨少校,请立刻到中央管制室来,并且最好能带枪前来。”
是参事官助理的派特里契夫上尉。杨把大哈欠压回喉咙的深处,小声地说:“发生逃脱事件了是吗?”
“您猜得真准。”
“……我小时候就常被人说是想象力过剩。”
“不过即使是少校,现在有一个条件是你想象不到的。”
“是所长当了人质了吗?”
这次的答案可说有90分吧?所长上面还要加一个“副”字。副所长杰宁克斯中校自从一年又四个月前到任以来,半夜三更都会在所内巡视,当然不是全部,只是选择俘虏居住的其中一栋而已,不过从来没有一天休息过,所以才会在今夜,巡视东17号楼时,成为俘虏们的俘虏了。
杨威利少校,并不是在柯斯提亚上校之下的第二号人物,上校和少校之间,还有一个中校的阶级,就是这个阶级的人物。耶柯尼亚俘虏收容所的副所长,杰宁克斯中校这个人,年龄36岁,以身为行政官僚方面的才干来说,可说是在所长之上。从一般固定形态的人际关系来说,从一个士兵的地位爬到现在这个位子的所长,和官僚的副所长之间,心理方面也好,行动也好都是互相对立的,然后在这个行星耶柯尼亚的场合,也差不多照这个模式延用在现实上。杰宁克斯中校的深夜巡视,在他本人来说可能是勤勉和义务感发挥的结果,但在柯斯提亚上校看来,却是患有失眠症的中间管理阶层,利用自己的症状来达到讥讽上司的目的而已。身为第三者的派特里契夫上尉则是用“以泥水来清洗心的人际关系”这种方式来表现。
“跑到一个不得了的星球来了呢。”
杨还不至于这么想。这绝对不是他喜欢的方式,不过这地方从第一夜开始,就像是不希望让新加入者感到无聊似的,表演得相当卖力。会像这样抱着一种看他人热闹的心理,完全是由于以杨个人来说,不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去招惹俘虏们的怨恨,要恨的话就该去恨所长才对,杨的这种想象可能稍微不负责任了一点。柯斯提亚也许不是个无能的人,而且完全和温厚和蔼的人物搭不上边,有点以规则啦权限啦为后盾,摧毁俘虏们些微的希望的这种倾向。与其说他是意图去造成,还不如说是结果就是会变成这样而已,认真又忠实于职务的人常常会这样。
杨威利少校踏入中央管制室时,是3点28分。应该骂一声“太慢了!”的柯斯提亚上校,由于紧急事态当前,不想为不必要的事耗费精力的样子,只把杨叫到监视银幕之前,简短地为他说明情况。
“参加逃脱剧的人,现在大约有80名左右,但是还有继续增加的可能性存在。”
可能会膨胀到七百倍喔,杨在心里暗自计算着。不太令人愉快的计算吧?柯斯提亚上校的喃喃自语,为杨的计算做了一个总结。
“看来,事情变得非常麻烦了。”
非常确切的说法,杨这么想。白天的时候柯斯提亚上校说完,“1名所员对俘虏15名”的计算,照这个计算来看的话,今晚的逃脱剧,得要5名所员所它镇压下来才行。忽然想起一件事,杨问道:
“地下帝王的坎菲希拉上校大人怎么了?为什么不请他来游说计划逃脱者呢?”
柯斯提亚上校看起来似乎是担任一副题名为“不高兴”的画的模特儿,声音也是,和非常高兴极端的相反。
“坎菲希拉也在那栋建筑物里!同样也被逃脱者们拿来当人质了。”
这可真是有好戏看了呢,杨在心中大表满足。
3点39分,杨参事官和派特里契夫参事官助理走出了管制室,戴着红外线护目镜,直接去察看东17栋的情形。派特里契夫缩了缩他那宽广厚实的肩膀。
“不过,那些家伙逃出收容所之后打算到哪里去啊?”
“也许要勇敢地向1万光年的逆向长征挑战也说不定呢。”
“以为能办得到这种事吗?”
“两百多年以前,亚雷·海尼森这个人办到了啊。”
“如果完成两百年来的壮举的话,我们也能在历史上留名了呢。”
只不过是扮演蹩脚的敌人角色。
停止低声交谈,两上人的背紧贴着墙壁。东17号楼有好几个窗口都看到摇晃的灯火,有人影在动。两个人沉下身形时,听到了枪声。
子弹被墙壁反弹回去,在距离杨的脸颊3英寸的空间通过。
“好像持有枪枝呢,而且还是附有夜视装置的货色。”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才说这种推测的话也是有够混的了,但杨还是这样不在乎地说出口。派特里契夫上尉咋咋舌头:
“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从武器仓库中偷出来的吗?还是从人质手中夺来的?”
“也有可能是私下横流出去的。”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