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野对于这不合理状况的怒气,逐渐转为自己所知常识无法理解的恐惧之心,她受到比起痛更接近热的感觉包覆全身,并在心中不断重覆著──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竟然打女人的脸真是大错特错,而且还是用钝器殴打,错得更是离谱。
没错。
我不过是单方面地偷袭了那所毫无作用的学校,将全校师生屠杀殆尽,充耳不闻他们的悲鸣、尖叫与求饶声,全力发挥身为一名排解难题成员的战力而已。只不过是夺了走七百条人命罢了。而且,根本不知道确切的死亡人数。护卫舰?那可以充数吗???所以说,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是情有可原的呀,不过是不小心留下了幸存者,为什么自己就得受到如此残忍且蛮不讲理的待遇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野•荒川并没有发现。
因为她从一出生便从未输给任何人类,所以她会这么想或许也是天经地义。
雪野口中的人类纷争总是由『排解难题』获得压倒性胜利。当对方打从心底厌恶战争时,只要我方提出停战或谈和,对方便会无条件地接受。因此,可以尽情提出任何荒谬无理的条件,能随心所欲地发动战争的雪野等人总是可以如同自由切换开关似地结束战争,可单方面地决定终战时机,她认识的战争便是如此。
但这次却不同。
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一旦开始便永远无法完结的泥沼般战争,毫无妥协或交涉的余地,直到其中一方失去性命。
正因为战胜他人过于天经地义,所以雪野并不知情。
她无知地从山坡上推下了雪球。
结果──
「……──」
从未经历过的痛楚漩涡与自己或许会落败的恐惧绑架了她全部的心思。
她与眼前的少年有著根本性的差异,少年视落败为理所当然,纵然手脚全数断裂,只要还剩下一颗牙齿,便会为了咬断对方的喉咙而持续行动。
尽管还能活动,但雪野却不再动弹。
雪野•荒川遍体鳞伤,如婴儿般地蜷缩著,并不住发抖。穿著紫色学生制服的少年毫不留情地抓起雪野的黑发,与她四目相交,蹲著道:
「你要协助我们,说出所有你知道的事,包含排解难题的情报,和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学校,以及威胁的真相!!我没有留你活口的理由,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准备好答案吧!你听明白了吗!?」
啪叽。
似乎启动了某种开关。
雪野•荒川突如其来,真的是突如其来地不禁察觉到。
这名男子其实并不想杀人,即使他对自己施加这么多恐惧与暴力,将自己逼至临死的深渊之前,却用一种自己毫无过错的口吻说话。只要看到他的眼神便能明白,他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他并不想报仇雪恨,他边为自己找藉口说「是对方先来找碴的」,边奋战至今,试图装作受害者消弭罪恶感并踏出下一步。
自己怎么能输给他呢?
要因为这种失败让敌人额手称庆地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吗?
在自己使出全力奋战之前?
别说只剩一颗牙齿了,甚至在四肢健全的状况之下???
思及此,雪野•荒川心中猛烈燃起某种灼热的激情。
「!!」
她躺倒在地,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抓住掉落在附近的巨大法杖。穿著制服的男子虽然立刻打算抓住雪野的手腕,却已太迟,而且那也非殴打专用的道具。
「别开玩笑……别开玩笑了,你这垃圾!!不过是改变了被烤成焦炭的顺序,少在那里给老娘嚣张了!要是你这么想消失的话,我就成全你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蠢货!在这么近的距离使用的话……」
「谁理你啊,白痴,与其遭受你那种『人家才没有错咧』的恶心话打死,还不如用我引以为傲的一击粉身碎骨呢!!!!!!」
穿著制服的男子试图抢走法杖,但却立即放弃,如要摆脱什么似地往后方趴下。
「我祈求凯尔特的光明之神•鲁格……」
呈大字型瘫倒在地的雪野•荒川目击到夜空中的一点闪耀炫目的光芒。
就在下一秒──
足以将护卫舰劈成两半的『光枪』便将自己的主人蒸发殆尽。
11
有如沸腾至摄氏一百度的喷雾泼洒到全身上下般的痛楚炸裂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啦咔啦咔啦咔啦!!
少年感觉到自己身上受到扭曲的水晶所覆盖。
几乎等于没有的障壁无法派上任何用场,歌贝歌琉多在屋顶上翻滚,并痛苦挣扎著。他只能正向地思考这便是没死的证据,痛楚的原因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