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这是什么?我觉得好不可思议——就自然地被吸引进去了。
重击的鼓声和贝斯声似乎反复着相同的节奏与旋律,让音色和音响效果逐渐产生了变化。这是一种异常细心、微妙的安排。
我真的相当惊讶。
或许是注意到了我的反应,渡边说明的语气明显平静多了。
“但是你一定会感觉,只有这样还是太平淡,变化不够大,对不对?你错了。”
他诡异地笑了笑之后宣布:
“好戏才正要开始呢!”
没错,好戏的确从这里才要开始。
单调的贝斯节奏开始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每小节四拍的各种打击乐器,乐器虽多,但是节奏却依旧保持完整的统一性,而旋律也如行云流水般的顺畅。虽然气势走弱的时候,音符会像一盘散沙,但是在紧要关头时,它们又会重新整合在一起,这分紧张带动了整首曲子的气氛,听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接着,节奏逐渐解体,贝斯也轻快地一蹦一跳。音符越跳越高,如蜿蜒的小河、如起伏的波涛。
然后——音符的转折进入最高潮的一瞬间。
“如何?”渡边忍不住发出兴奋的叫声。
我放声大笑。
在最高潮的那一瞬间,利用回声和破音效果器所产生的吉他摩擦声响,突然变得非常大声。
为什么会在这里变成沉重的吉他独奏?
如泣的吉他声不理会我的疑问,继续演奏激烈的旋律。
我仿佛看到渡边抱着吉他激情弹奏时的苦瓜脸,忍不住越笑越大声。
“这是什么啊?”我提出问题。此时的我,几乎笑得快喘不了气了。
渡边得意洋咩的回答:
“如何?一开始的时候,给人朴素无华的感觉,突然峰回路转,加入名摇滚乐团RAINBOW灵魂人物李查·布莱克摩尔(Ritchie Blackmore)的编曲作风。这叫古典吉他独奏。”
原本朴实无华的曲调,搭配转折幅度大得不像话的吉他独奏,这两者之间所造成的极度落差,让我笑得倒地不起。
可能是因为酒精的催化,也可能是因为时值深夜一点,我的狂笑一发不可收拾,想停都停不下来。
“很棒吧?感觉不错吧?”渡边询问。
“是啊,是很不错。这种脑壳坏掉的曲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但是渡边并没有生气。
“你看!这是词卡。”渡边一脸得意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从笔记本撕下来的纸片。
——竟然为这首曲子定了歌词?
听到这件事,我就快受不了了,简直要笑死了。
我一边喀喀地笑,一边朗读接过来的歌词。
“嗯……冲啊!跳啊!危险!那是个陷阱!快逃啊!那个家伙来了!任何人都无法战胜那个家伙!所以逃吧!一直线向前逃!——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家伙是谁?”
“不知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像一阵风,穿过百货公司一楼的饰物卖场,全速冲刺至柏青哥店前!再跑过幽暗的小巷!即使在薄冰坡道上跌得人仰马翻也不要紧,站起来!再跑一次!快逃吧!逃!——这是什么意思啊?在逃避什么?往哪儿逃?为什么要逃?请你解释一下!”
“我不知道啊!因为写这些歌词的不是我。”
“……黄昏过后,现在是黑夜。我们在无人的公园里稍作休息。现在是冬天,所以公园冷飕飕的,我们吐出的气是白色的,但是你看!月光正照在生锈的攀爬架上——那么这是谁写的?”
“是我拜托别人写的。”
“我们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深呼吸。‘嘶——’吸气,‘哈——’呼气。抬起头看着月亮!透过树叶已落尽的残枝缝隙,我们抬头看着月亮,然后再出发。刻不容缓快速奔跑,跑累了走一会儿,然后继续跑。走走,跑跑,走走,跑跑,走走。”
“——究竟是谁写的?”对这一连串无法理解的歌词感到厌烦之后,我用强烈的口吻质问渡边。
渡边回答了。
“是……能登。”
“…………”
夸张得不像话的吉他独奏,现在仍在廉价的手提音响中激情演出。
我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胃……突然变得灼热。强烈的酒醉感顿时涌了上来。强烈的酒醉感竟然和莫名的兴奋感融合在一起了。
在摇摇晃晃的视线里,我继续念。我继续念着手中的歌词。我继续念:
“——但是,尽管我们一直跑,那个家伙还是追上来了。无论我们跑到何处,他都追上来了。无论我们怎么脱逃,他能够追上来。结果,我们总是被追到。但是,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保持沉着,慌慌张张的样子太难看了。”
“缓缓深呼吸。”
“深呼吸保持冷静,就可以有所为。”
“这次,我们只要下定决心就成了。”
“这次,我们只要勇敢面对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