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这件事。
半夜飙摩托车出了车祸,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消失。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明知深夜在积雪的路上飙摩托车是那么危险,却还要放纵青春、恣意任为?
听说,他没带安全帽、而且明知前头有个急转弯、竟然还不减速。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自杀。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做?
他死了。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我想应该不是因为厌恶读书、期末考近了等课业的压力。不,这或许也是原因的一部份,但是,我认为一定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这个更深一层的原因,深得令人无法轻易发现,也无法简单说明。
所以我们什么都不敢多说,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于自己不懂的事,最好是三缄其口。我们一致认为这是最好的做法。
可是却偏偏有多嘴的家伙,认为自己无所不知,把原因归咎于“他的家庭环境好像很糟糕”、“他从以前就是个怪人”等等。我真想用破坏力强大的“一脚”砸人,好让他们立刻上西天。听到有人竟然拿一个月前的车祸当作闲话家常的题材,我真的气得想杀人。
我心里这么想,可是现在我们在学生餐厅吃饭,“一脚”并不在我手边。而且用脚架砸人,犯的是杀人罪,我可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我只能狠狠、狠狠地一直瞪着他们。
在对手感受到我恐怖而锐利的眼神,进而站起来离去前,我要耐着性子瞪着他们。
“……走吧!”那个男生终于站起来了。
“嗯。”女生也慌慌张张放下了筷子。
好一对懦弱的两人组。他们俩一起在学生餐厅的一等席吃拉面。看他们两个你侬我侬,也是我生气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长得一脸驴相的男生会有女生喜欢?真是奇怪。
“……太奇怪了,真是的!”
我问坐在旁边,正在荞麦面上撒胡椒的渡边。
渡边说:
“这有什么好的。被那种女生喜欢上,有什么好高兴的?你看!长得那么丑!那个男生也不怎么样,看起来脑袋阿达阿达的。两个蠢货!去死吧!”
去死吧!看着他们两个相偕离开学生餐厅,我们小声嘀咕。
真是标准的放马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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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此,我们好歹也是年轻人,某种程度上仍拥有属于年轻人的热情。
最近渡边就在燃烧他的热情。本来我预测渡边的热情差不多该燃烧光了,没想到到现在,他依旧沸腾不已。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连续三句同样的话,他好像真的很兴奋。
“……知道什么?”
我放下拿在手上,挡住脸部的漫画。虽然我对他说的话没多大兴趣,但是为了能够进轻音乐社团室饶舌,基于礼貌,我还是应该回应。
渡边取下连着喇叭的耳机,回过头来开始大放厥词。
“我果然是个天才!”
“…………”
从小窗户射进来的夕阳,让香烟的烟雾看起来摇摇晃晃的。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啊!我可真闲。
“仔细听!不要无视我的存在!”
“你想说什么嘛!”
“我作曲的方法,经过无数次的失败经验,终于上轨道了。我找到我的方法了。这就是我的原创作品。崭新的作品喔!太棒了!我是天才!”
“…………”
我认识渡边很久了。我们从高一就同班,所以对他的事,我自认非常了解。
他——经常向学校请假。他老是嚷着自己得了忧郁症,然后就打电话向学校请病假。
那个时候,渡边似乎真的很忧郁。忧郁得不得了,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但是,他忧郁的时间,顶多只有三天左右。三天一过,心情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完全呈正反两极。
“怎么样?这是我拍的照片!可以感觉到我惊人的才华吧!多棒的构图啊!为了把激烈运动中的对象拍到最好,我还特地买了单脚架,终于值得了。我现在已经是专业级的摄影师了。我要投稿到CAPA!一定可以获得下个月的首奖。”(注:CAPA为日本的摄影专门杂志。)
“怎么样?这是我写的小说!里面有极为大胆的描绘!绝对有资格得诺贝尔文学奖。连大江健三郎我也不看在眼里。我准备先在文学社的同人志上发表。”(注:大江健三郎,1933~,小说家,日本得到诺贝尔文学奖的第二人。)
“怎么样?这是我画的画!我刻意加入美术社,请他们教我画油画。所有的会出终于有代价了,我果然有才华——你看!这是史无前例的笔触!首先,我会先在高中文化连盟中大放异彩——我希望就读的科系是日本大学艺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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