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做着属于它的梦。
那是需要守卫的温暖城市的梦,与需要消灭的强大敌人的梦。
电容中的充电声沸腾了起来,宛如雷雨云汇集到了一点。
当我意识过来时,已经被各种轰鸣声所包围了。
大概是因为飞进了碎片的缘故,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防水外套的头巾已经脱落,碎片直接洒落到了头上。
不,那不是碎片,而是雨滴。
只有雨还在依旧不变地下着。
我完全无法弄清自己的位置,
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刚才的位置多远。
突然,我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了地面上。
榴弹枪也从手中脱落了。
破裂了的嘴唇上依稀传来血与泥土混杂着的味道。
招潮蟹在咆哮着。
落地后弹起的水泥和玻璃的碎片像散弹一样拍打着防水外套。
它似乎是击中身边的建筑物了。
我只有用双手保护着头部,无力地忍受着。
几块大碎片击中了背部。
我可以感觉到温暖的血液流在皮肤与内衣之间。
我也将在这雨幕中,被破坏而去吗……
我感觉不到疼痛。
能感觉到的,只有强烈的窒息感。
我已经一步也迈不动了。
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凭声音轻而易举地判断出招潮蟹的位置来。
三只主脚是承受不住电磁炮强烈的后座力的。
每一次移动都会伴随着自己钢骨的崩溃。
扭曲的金属和强化纤维在每一次驱动中都会相互摩擦,发出丑陋的共鸣。
那声音正是它垂死的绝叫。
【废墟猎人】“发狂了……”
我就像局外人一样聆听着自己的呻吟。
发狂了……
是什么在发狂呢?
是在愤怒中忘却自我,将本应守护的城市也连同敌人一同葬送的机动兵器吗?
是在很久以前就忘却了自己的使命,如今只栖息着雨与追忆的这座封印都市吗?
还是……
嘲笑着。
在风雨的对面,发狂的机动兵器正在高声地嘲笑着。
所有的声音都扭曲着,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脑海中来。
招潮蟹停止了移动,进入了射击态势。
尽管它的脚已经折断,但这是决不可能打偏的距离。
是啊,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打偏了。
——假如它还存有一片理性与慈悲的话。
我竭力地睁开双眼。
为了亲眼看看,自己被赋予的死的形态。
突然间,招潮蟹的活动停止了。
在缓冲地带的正中央,我看到了她的身影。
不知何时,我给她的防水外套已经被脱掉了。
她带着温柔的微笑,与巨大的机动兵器平静地对峙着。
那情景,就宛如久远古代的宗教画一般。
她毫无顾虑地向招潮蟹走去。
就好像见到了久别的友人一样,迈着冷静沉着的脚步。
招潮蟹似乎在困惑着。
解除了射击态势,
它使用所有幸存下来的传感器扫描着她。
就像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我拼命地将自己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现在是唯一可以击毁它的机会。
我拾起了落在水泊中的榴弹枪。
我凭着感觉拉开弹仓,装填了最后的附着式榴弹。
想从地面上命中上方的装甲的话,就只有利用曲射了。
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调整瞄准器。
我坐在泥水中,目测出到达炮塔的距离,将榴弹枪指向了虚无的天空。
在之后的几秒钟里,一切都发生了。
两台机关炮的球形炮座就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始了缓慢的转动。
她一步一步地,向着招潮蟹走去。
我扣下了扳机。
招潮蟹的机关炮吐出了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