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抚我的脸颊。
"那是,在砂漠中——知道有唯一的一个人——爱著那株蒲公英的时候。他对种子说,蒲公英的花真是漂亮啊。"
"……"
沙耶纤细的手指,慈爱地抚摸我的脸颊。在她的爱抚中我感到安稳的幸福。
"我爱你"
抱著在我怀中的沙耶,我无言颔首。
"要一直在我身边。永远陪伴我。"
"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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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柔甜蜜的轻语中互相确认彼此的爱意,然後我们沉没到无底的甜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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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活埋。
自己身处的世界只充斥著死亡般的静寂与寒气。声音已经乾哑,没气力再继续叫喊,耕司的思考能力完全麻痹。
就某种意义来说,本能自我麻醉也许是一种慈悲。他开始遗忘自己是谁,也开始遗忘自己到底为何会被囚禁在
这黑暗深渊。就那样从生命被徐徐侵蚀的冰冷感觉中逃脱出来。继而他的梦境开始了。
二十余年的人生毫无脉络、随机地彷如走马灯放映著。不只幸福快乐的场面,也有辛酸悲痛的场面,即是这样
也比他现在的处境幸福。虽然只是梦,但这已是无上的仁慈。
例如,山的梦。小时候与哥哥一起去采集昆虫。没把蝴蝶放进捕虫箱,而是把它们塞进塑胶袋里去,窒息而死
的蝴蝶装满了一大袋——
例如,与恋人一起渡过的日子。在联谊会与她相识。只有他看穿青海不会喝酒。紧紧拥抱因为赌气而勉强自己
喝酒,然後在後巷里呕吐的她。之後二人以罐装果汁乾杯和好,再之後——
例如,深海的梦。漆黑一片的夜之海。他潜至水底,抬头眺望在水面另一方的月亮。远处有汽车经过。呆然听
著那个声音,他从海底把浑圆、明亮的月轮之光——脑海中还残存某些东西,正反抗那个虚幻的梦境。海什么的……
在夜海潜水什么的……有试过吗?
如点般的不协调感连贯成线。分隔梦与现实的境界线。头脑中好像有什么被牵引出来……对了,是汽车。汽车
的排气声,从远处传来……声音慢慢地起变化。引擎的声音消失,骤然万籁俱寂的静瑟降临。然後是——车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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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的声音。某人驾车前来,现在下了车。这不是梦。的而且确是耳朵所捕捉到、真实的声音——
一切突然清晰起来。这里不是海底。那片圆形的光也不是月亮。那是——井口外面。天空早已发白。驾车前来
的某人,相当接近这里……
思绪一气连贯起来,他——户尾耕司清醒过来。
"救我啊!"一旦叫起来,比想像中还要大声。或许喉部的痛楚现正意识下麻痹了,耕司的求生本能正拚死运
作吧。"谁也好!这里!在井底啊!救我!"
只是不停的大叫。声音在狭窄的井底中,回响到差不多令自己耳聋的程度。耕司很快就连自己在叫什么也不知
道。但这不是问题。只要被人听到——将自己被困在这里的事,传达到在外面的某个人,就可以了。
也许只是一刹那,但身处希望与绝望交界的耕司,却觉得彷如无限般漫长。头上那片浑圆的天空,出现了如被
虫蚀般的缺损——那是探头察看井底的人的侧影。
"户尾先生?还活著吗?"
是女性。虽然不是亲切习惯的声音,但耕司对这把声音有印象。是谁呢——为何无法轻易回想起来?
"稍为等一等。马上救你。"
黑影消失,那片天空再次变回圆形。耕司拚命以理智把会被弃之不顾的不安、恐惧压抑下来——的确说过,会
来救你的。不会这样丢下我。在等待期间,耕司想起彷佛被遗忘了般的身体,他小心翼翼试著动动看。每一处都痛
楚难当,手脚的末端都失去感觉。然而幸好没有动不了的地方。身体虽然憔悴虚弱,但自己的确仍四肢健在。
过了不久,那个人影再次现身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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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受伤吧?可以自己游绳上来吗?"
"不,那有点勉强……"
在仅仅可以活动指头的身体状况下,耕司实在没有自信做到。
"唔——那没有办法了。我也下来吧。"
说完後,上面把一条打了不少结的登山绳投进井中。碰到那条登山绳时,耕司现在才能放松下来,与此同时,
内心仍有余力产生出一个疑问——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