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折翼的祈祷 第七章

活动,对人类的威胁束手无策。人类至少在白天或是夜里都能行动,也能以护身符或是幸运物保护自己,尸鬼可就办不到了。我打从心底厌恶这种脆弱的生物。”

  “……嗯。”

  “为什么我们如此脆弱,还得背负那么大的风险?人类对我们绝对没什么好感,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团结在憎恨以及正义大旗之下的人类更强悍的生物了,偏偏我们除了自杀之外,根本没有不被人类憎恨的可能性。”

  静信点点头。

  “为什么?尸鬼没有神吗?只要肯施展奇迹,我就会视之为神。即使是恶魔也不在乎;可是没有人愿意怜悯我们、接纳我们。尸鬼没有站得住脚的正义,我们的生命没有任何保证,这绝对不是逻辑学或是价值观的问题。少了人血,我们就无法存活,这绝对是再迫切、再现实也不过的课题。”

  如果不必袭击人类就能存活,那不知道该有多好。沙子不希望受到人类的憎恨。也不愿与人类敌对,这样子她才能高枕无忧,免除猎人带来的威胁。可惜沙子对这一点也是无能为力,不愿敌对就无法存活,敌对是尸鬼存活下去的唯一手段。尸鬼籍着袭击人类而活,没有人能违抗大自然冷酷无情的丛林法则。

  “室井先生。”啜泣不已的沙子紧扣静信的膝头。“这才叫做见弃于神……”

  时间一分一秒无情的过去,静信默默听着俯卧膝头的沙子断断续续的啜泣。即使接受了辰巳的紧急处置,身体还是十分倦怠。好像整个人被浸在麻醉药里面似的;可是肉体深处那种若有似无的疼痛。

  却让静信感到说不出的焦虑,身体表面和肉体深处,仿佛被区分为两个没有交集的世界。非但肉体如此,意识也是如此,形之于外的喜怒哀乐逐渐麻痹。脑筋却十分清楚,静信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海阔天空。

  沙子的哭声逐渐微弱,只见她紧抓着静信的膝头。

  “我不想睡……”

  “没事,我跟辰巳都在这里。”

  沙子摇摇头。

  “我不想睡,我好怕。”

  “不会有事的。”

  沙子再度摇头。

  “天亮之后,村民一定会闯进屋子里。到时我们就死定了。”

  “尽管放心吧。”辰巳开口。“放心的睡吧,我会想办法带着大家逃出去。”

  “我一闭上眼睛,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沙子抬起头来。

  “我可能会死,辰巳和室井先生也可能会死。还不明白吗?我们已经没希望了。”

  “尽管放心吧。”辰巳又重复了一次,还不忘补上一个微笑。看到笑容满面的辰巳,静信不禁对他的说谎功力大感敬佩。

  “你骗人。我不相信。”

  “沙子。”

  “为什么不让我醒着?为什么不让我保持清醒迎接最后一刻?我要睁着眼睛跟你们道别,别让我在睡梦中孤独的死去……。

  辰巳叹了口气,看着静信摇摇头,静信却不明白这个动作的含意。

  沙子的顾虑是正确的。大屋早已被村民团团围住,他们迟早会发现地下室的存在。等到村民一涌而入,就算静信想要保护沙子,恐怕也是使不上力。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尸鬼的同路人,惨遭村民的虐杀。

  辰巳呢,他能抱着沙子逃离此地吗?双拳难敌四手。即使辰巳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沙子说的没错,她的入睡的确象征着诀别。偏偏她又无法逃离睡魔的召唤。因此静信只能向天祈祷,希望沙子安然入睡,不受到任何打扰。

  犹自啜泣的沙子拼命摇头,试图抵抗浓浓的睡意。

  “……沙子,你让我对自己有些更深入的了解。”

  沙子抬起头来。

  “……是吗?”

  “嗯。”

  “既然如此,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静信叹了口气。

  “……因为我感到绝望。”

  “这种答案大笼统了。”

  沙子再度枕着静信的膝头。乌黑的秀发无力的倾泻而下,直接落在栏着地板上的双手。静信勉力将手掌一翻,刚好接住润泽亮丽的发丝。

  “……嗯。不过这就是我的答案。”

  山丘是一个“完美的秩序”。

  他深爱着山丘的秩序,也景仰秩序的创造者。

  这里是天神一手建立起来的美丽乐园。他深爱着绿色的山丘、苍郁的树林、耸立丘顶的市街,以及安贫知足、慈悲待人的邻人。邻人小小的懊恼、悲叹,抑或是小小的欢喜,他不但能够感同身受。而且也深信这些喜怒哀乐都是天神赐予山丘子民的奇迹。

  他打从心底敬爱山丘,这也是他不幸的开始。

  “不幸的开始?”

  “是的,这是一场悲剧。”

  因为山丘要的只是“敬爱的演技”。

  山丘是流放之地,他是遭到流放的罪人,无论是天神或是秩序,打从一开姐就不相信他的心中存在着信仰以及崇敬。

  他敬爱山丘,山丘要的却只是“敬爱的演技”。他没有否定山丘的权利,当然也没有否定的意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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