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撞撞的从二之桥的桥畔走上村道,正志郎走过桥面进入水口。然后钻进神社前方的树林。不具夜视能力固然是一大致命伤,可是也只有自己能接近神社,正志郎还真的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暗中摸索了一阵子之后,终于来到足以将整个神社尽收眼底的树林一角。
神社生起了好几个火堆,人群聚集在办公室到舞殿之间,一块白布就盖在距离正志郎藏匿处不远的地上。
正志郎思索着该如何接近白布的方法,现在抢救回去的话,说不定还有复苏的可能。然而白布的四周总是有人来来去去的,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一段时间之后,几个村民走了过来跟负责看守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掀开了白布。
正志郎别过脸去。白布之下的确是千鹤没错,原本的雍容华贵早已不复见,胸口插了一根碗口大小的木桩,显然已经没救了。
尾崎院长果然不是千鹤驾驭得了的人物。千鹤过于单纯,孩子气当中带着一丝愚蠢。当初决定让她去收服敏夫的时候,正志郎就大感不妥。千鹤似乎将支配敏去视为跟支配正志郎一样的简单。然而主动要求臣服的正志郎毕竟跟抱持着敌意的敏夫不同。更何况大家表面上服从千鹤的命令。主要还是看在沙子和辰巳的份上,悟不出这个道理的愚昧和天真果然成为害死千鹤的元凶。
千鹤是个单纯的小女人,如此下场着实令人不忍。不知道她在最后一刻的时候想些什么,或许是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让她少受点折磨吧。
正志郎看着地上的干鹤。思索将遗骸带回去的方法。这时身后传出一声叹息。苦着一张脸的辰巳也跟了上来。
“……没救了。”
正志郎点点头。辰巳比个手势,两人转身离开一路南下,直到听不见神社的喧嚣。
“沙子对千鹤太过放纵了,不过千鹤自己也大意了点。”
辰巳吸了口气说道。离开神社之后。辰巳紧皱的眉头终于获得纾解,看来他对圣地也是有些忌讳。这个新发现让正志郎感到十分意外。
“尾崎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不是千鹤对付得了的人物。”
“没错,他绝对是个威胁。”
辰巳语毕,转身看着正志郎。
“一定要设法除掉他。替千鹤报仇。可是只要他一直窝在神社。我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正志郎凝视辰巳。
“沙子不愿离开,看来只有力拼一途可走。村民的人数虽然众多,只要少了领导人,自然会变成一盘散沙。我看不如拿他们杀鸡敬猴。让村民知道反抗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不会收到反效果吧?”
“就算有。也只好认了。既然沙子不愿离开。这绝对是唯一的力法。而且若同伴大举逃亡,势必会让外界有所察觉,这可是沙子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说到这里,辰巳摇头苦笑。“更何况沙子根本舍不得放弃这里。”
“一点都不像她的作风。”
在正志郎的眼中,沙子是个难以捉摸的老狐狸,处事明快,绝不拖泥带水。
“她对这个村子有着一份执着吧。当初决定要执行这个计划,就已经不像是沙子的作风了。”
正志郎点点头,或许吧。沙子渴望一个归属,渴望接纳自己的社会,她对千鹤的确是太纵容了点,然而她对正志郎又何尝不够宽容?对父母的孺慕之情是老谋深算的沙子唯一的弱点,即使那只是对外的作戏,也不能否定沙子渴求父母的事实。她需要接纳自己的社会、接纳自己的邻人、以及足以安身立命的土地。沙子对这些事物的执着。事实上也是正志郎寻觅已久的梦想。
“正志郎,拜托你了。”
正志郎点点头。
4
踏着夜色的笃志一路赶往尾崎医院。
佳技下令要杀了尾崎敏夫,笃志想也不想。就判断敏夫一定在医院里面;可是当地看到门窗紧闭的建筑物之后,才猛然醒悟自己真是笨得可以。别说是敏夫了,这种时间医院里面根本不会有人。
(该死。)
忿忿不平的笃志不知道是在咒骂敏夫、抑或自己的愚蠢。
我来告诉你规则是什么。
笃志不想再当个倒楣鬼。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板回一城,让抛弃他的千鹤、奴役他的佳枝以及其他人刮目相看。
(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满腔怒火无处宣泄,笃志绕到医院的后门。雄伟的建筑物耸立在面前,睥睨众生的气势就跟兼正大屋同出一辙,笃志根本不知道敏夫躲在哪个角落。
(不过就是蒙古大夫和死老太婆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笃志伸出拳头,往身旁的落地窗用力挥下,玻璃应声而破。远处传来锣鼓喧天的吵杂声,附近倒是感受不出半点动静。笃志弯腰爬了进去,房间里面摆了张床,上面空荡荡的。
(在哪里?)
笃志走出房门,笔直的回廊映入眼帘。他沿着走廊搜寻每一间房间,却依然一无所获,餐厅里面没人,厨房里面也是空荡荡的。正打算离开厨房的时候,笃志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拉开流理台下方的橱柜,抽了把杀鱼力插在腰间。右手玩弄着刀尖的笃志有一种错觉,仿佛听到腰间的杀鱼刀不时鼓励他杀人。是的,没什么好顾忌了。
就在四处物色凶器的时候,耳中传来有人拉开纸门的声响。笃志回头一看。忽明忽暗的灯光从厨房门外逐渐逼近,远远的还听到不急不徐的脚步声。眼见苗头不对,笃志连忙躲在碗柜之后。
“敏夫。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