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日晚上九时,办公室的电话响起。静信不假思索地拿起话筒,电话另一头传来中年妇女慌张的声音。
“呃,敝姓鹤见。”
静信这才想起鹤见昨天没来寺院报到,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休息。
“鹤见太太吗?鹤见的身体还好吧?”
中年妇女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她正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外子过世了。”
“这……”
静信本想请鹤见太太节哀顺变,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科之中。恭子死了,尾崎医院的下山以及十和田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如今连阿角和鹤见都难逃一劫。
鹤见的妻子似乎误会了静信的沉默,忙不迭地接着继续说。
“昨天外子的情况不太对劲,我带他到互助医院检查,结果医生说外子的肝脏已经报销了。外子向来贪杯,之前到医院抽血的时候,医生就警告外子一定要戒酒,偏偏他就是改不掉就寝之前喝个两杯的习惯。”
“原来如此。”静信勉强挤出这句话,顺便表示自己的哀悼之意。
“外子在咽气之前,特别交待我一件事。”鹤见的妻子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副住持,您可千万别往坏处想。外子他……他说现在佛寺忙得不可开交,要我别去麻烦副住持,等到他死了之后,请葬仪社处理后事就好。听到外子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静信无言以对。这是鹤见对佛寺的体贴吗?还是……?答案若是前者,静信反而感到更加痛心。一想到鹤见在临死之前还不忘替佛寺着想,静信只觉得老天爷不该夺走这么善良的生命。
“副住持,您说该怎么办?”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很感激鹤见的好意,至于要不要委托葬仪社,就请你自行决定好了。”
“真的吗?既然这是外子的遗言,恐怕就得跟副住持说声抱歉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到时我会带着其他人前去上香致意。”
鹤见的妻子松了口气,不一会儿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啜泣的声音。
“这些年来,承蒙副住持的照顾。”
“哪里哪里,不要客气。”
挂上电话之后,静信走出办公室。美和子正坐在餐厅里面打毛线。
“妈,鹤见师父去世了。”
美和子闻言,立刻脸色大变。
“好像是肝脏出了问题,替我跟池边说一声好吗?我去跟父亲报告这件事。”
美和子立刻起身。静信走向偏房,站在门外呼唤父亲,房间里面却静悄悄的半点声响也没有。大概正在休息吧,静信心想。推开门一看,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走进房间打开电灯,静信不由得当场愣住。
信明不见了。被单乱糟糟的,看得出有人睡过的痕迹,房间里面却看不见信明的身影。脸色苍白的静信慌慌张张地跑回主屋,美和子以及池边正一前一后地走进餐厅。
“妈,父亲不见了。”
“什么?”
美和子失声尖叫,一旁的池边也变了脸色。
“这……这怎么可能?你父亲行动不便。那双脚还能走到哪里?”
静信点点头。发现信明不见的那一瞬间。第一个浮现脑中的念头就是父亲在哪里摔倒了。信明以前为了早日恢复行动力,不惜勉强自己进行超出负荷的复健运动,结果不慎摔倒骨折。父亲的个性一向顽固,同样的事情很有可能再发生第二次。
美和子的心中似乎也浮现同样的画面。只见她慌慌张张的四处寻找信明的下落。池边找来光男,光男又将母亲克江叫了过来,大家一起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却还是一无所获。
“现在怎么办?”
静信低头思索。
“先报警再说。”
光男拿起电话,拨到外场派出所。
全身瘫痪的信明不可能独自离开佛寺,一定是有人把他带出去的。搞不好父亲被绑架了,静信心想。
光男拨了好几次电话,最后悻悻然地放下话筒。看来派出所似乎没人接电话。
“听说那个新来的警官只在夜晚出现,白天的时候都看不到人影。”
听到克江的说法,静信不由得眉头紧皱。派出所的佐佐木警官已经到任多时了,静信从未跟他打过照面。本想主动前去派出所打个招呼,之后却忙于传染病和尸鬼的事情,结果一拖就拖到现在。
“佐佐木警官今天大概比较早休息吧?我去直接报案好了。”
光男匆匆忙忙地离开办公室,美和子以不安的眼神看着儿子。静信朝着泫然欲泣的母亲点点头,心想光男大概见不到佐佐木警官。不知道为什么,静信就是有这种预感。
信明不见了、可能被他们抓走了,看着电话的静信突然浮现出联络敏夫的念头。不过念头一转,静信将已经伸出去的左手锁了回来。联络敏夫又能怎样?敏夫是个医生,只懂得治疗病人,寻找失踪者的下落可不是他擅长的项目。就算将信明失踪的消息告诉他,也只是增添他的烦恼罢了,根本无济于事。
一想到这里。静信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好固执,似乎刻意想与敏夫保持距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原谅敏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