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声援这位女士,抑或只是来看热闹而已?”说到这里,正志郎锐利的眼神停留在人群之中的一点。“原来尾崎院长也在这里,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敏夫正面接下正志郎的视线,感到一股寒意直上心头。现在是中午时分,太阳高挂天际,蓝澄澄的天空连一片白云也看不到。刺眼的阳光直接洒在正志郎的身上。一丝不苟的发型、魁梧的身躯,阳光之下的他看来格外威严。
(这怎么可能?)
无视于敏夫内心的狼狈,郁美继续发出无意义的叫喊,紧接着从怀里抓出一把东西撒向正志郎。四周的空气顿时弥漫着一股特有的芳香,看来应该是檀香磨成的灰。正志郎慢慢拍去身上的香灰,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恼怒,却未见惊疑畏惧的神色,即使面对郁美旋即掏出的佛经,也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而已。
“听说村子里接二连三发生不幸,我不明白的是这跟我们有何关联?站在医学的角度来看,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应该是传染病或是集体中毒才是。怎么会跟我们扯上关系?”
敏夫点点头,排开人群挤到最里面。
“没错,正是如此。说来真是不好意思,请桐敷先生千万别以为我们是专程来看热闹的,其实我们也是接到通知之后,才连忙赶来安抚村民的情绪。”
“不要被他骗了!”
郁美从旁插口。
“那个年轻人也常常在白天的时候晃来晃去,不是所有的恶鬼都不能晒到太阳。”说到这里,郁美重新打量着正志郎。“要不然叫你老婆和女儿出来啊。”
“恕难从命。”
正志郎的回答十分坚决。
“内人和小女体质虚弱,而且又罹患了罕见的疾病,因此我们才会举家搬迁于此。恕我得罪,我认为村子里爆发了某种传染病,因此更不能让内人和小女与各位接触。我这么说并不是嫌弃各位,实在是内人和小女的免疫机能不比常人,即使是一点小感冒,也有可能危及她们的生命,这点还请大家海涵。”
说到这里,正志郎扫视众人。
“这也就是内人和小女总是足不出户的原因,可惜的是大家似乎对我们有所误解,总是将我们视为妖魔蛇蝎。难道这就是村民对待有病在身之人、对待外地人的方法吗?”
人群之中出现一阵骚动,好几个村民七嘴八舌的替自己辩解。正志郎大义凛然的说辞让大家感到羞愧难当,人墙开始往后散去。不死心的郁美仍想继续叫嚣,结果被好几个村民七手八脚的架了下来。
“也难怪桐敷先生动怒。”敏夫极力掩饰内心的狼狈。“村子里自古流传了许多故事,虽然迷信的成分居多,还是有少部分村民对此深信不疑。外场是个历史悠久的小山村,难免会对外来的移民不太友善,这点还请桐敷先生多多见谅。”
正志郎点点头,不发一语。
“外场向来流传着死而复生的故事,我们的祖先就认为死人会从坟墓里面爬出来危害村民。这位郁美女士显然将你当成死而复生的恶鬼了。”
“我看起来像死人吗?”
“的确不像。”敏夫轻咬下唇。“可以让我确定一下,以化解郁美女士以及其他村民的疑虑吗?”
正志郎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请便。”
敏夫点点头,搭上正志郎的手腕,很快的就感觉到规律性的脉动。伸手触摸颈部,同样呈现正常的反应。紧接着敏夫端详正志郎的脸孔,伸出右手遮住对方的眼角,瞳孔也呈现正常的扩大反应。放下右手之后,瞳孔略微收缩,看起来没有任何异状。
“一切正常。”敏夫的语气有些不大自然。“无论是脉搏、呼吸以及体温都没有异状,瞳孔对光线的反应也很正常。我想不会有任何医师胆敢题桐敷先生开立死亡证明书。”
“见笑了。”正志郎露出微笑。敏夫回头看着郁美,嘴角略微颤抖。
“桐敷先生不是死人,他跟你一样活得好好的,这样子你总该相信了吧?”
被好几个村民架起来的郁美恶狠狠的瞪着敏夫。她好像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敏夫不再理会郁美,回头看着正志郎。
“我想她应该已经相信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正志郎再度扫视聚集在门前不知所措的人群,然后转身关上大门。即使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行为充满了敌意,在场的村民却再也没有加以谴责的勇气。
“结城兄,我们走吧。”
田代的声音将结城拉回现实世界。郁美不断对身旁的村民叫骂,却也知趣的走下山坡。大门前的人墙逐渐瓦解,朝着山坡下方一哄而散。
我是来监视郁美,避免她做出傻事的。我才不相信那种无稽之谈。
结城不断的催眠自己,却难掩内心的罪恶感。他已经成为郁美的帮凶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助长了郁美的气焰,无论再怎么安慰自己,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也难怪正志郎会那么生气,他一点认为聚集在家门口的村民或多或少都相信郁美的谬论。就连结城也不敢肯定自己一点都不相信郁美。更何况是其他村民?其实仔细想想,郁美只是一个疯子而已,桐敷家大可不必理会那个疯子的疯言疯语,顶多是报警处理就好了,如此一来势必会让郁美成为全村的笑话。总而言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而结城却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这件事会闹得很大,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太荒谬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恶鬼,照理说郁美的行为根本就是笑话中的笑话。可是结城却无法一笑置之,难道是因为在内心深处,他觉得郁美的说法有几分可信,所以才会将可以一笑置之的小事,当成不可轻忽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