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静信的语气依然冷冰冰的。
“如果你的看法是正确的,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服石田?为什么要等到情况恶化之后,才叫石田把消息压下来?”
敏夫顿时为之语塞。
“沟边町那边一定会有意见,而且一定会做出令站在第一线的我们啼笑皆非的指示,这点大家都很清楚。可是你的说法在我听来,却像是嫌应付沟边町太过麻烦,所以干脆不要让他们知道。”
“我……”
“跟公家机关打交道,麻烦的程序当然是免不了的。然而与其等到情况一发不可收拾、非借重他们的力量不可时才去求救,我倒是觉得不如趁现在情况还不太严重的时候先知会一声,这才是真正替村民着想的做法。”
沉默不语的敏夫转头看着别处。
“请你整理好报告书。让我带去见兼正。不管有什么藉口,都无法掩饰你怠忽职守的事实,而且你很明显的是明知故犯,这点我非常不能谅解。”
敏夫摇摇头,长叹一声。
“静信……”
“你谴责行政机关的无能,认为他们一定会做出愚蠢的指示。可是我却认为你在潜意识中希望他们都是无能的、盼望那些官僚都会做出愚蠢的指示,如此才能将你封锁消息的行为正当化。行政机关的无能不是理由,你只是想要一手掌握情况、只是不想让外人插手、只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功劳被别人抢走。”
敏夫直盯着神情漠然的静信。
“所以你认为我对石田下达封口令只是为了前途奢想罗?原来我在你中是个如此贪功的小人。”
静信摇摇头,脸上的神情依然冰冷。
“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只要生为人,就无法逃脱世界是绕着自己在打转的幻觉。”
“原来我是个自私自利又自我中心的人,感谢你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将自己视为世界的主体,周遭的事物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认知上的客体罢了。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是唯一的中心点,无法接受自己只是无数客体的其中之一,所以一旦介入事件当中。就会拒绝当个单纯的配角。”
这就是你的人生观吗?敏夫很想反问静信,却硬生生的将这句话吞进肚里。静信的内心有许多连敏夫也无法理解的空洞,这些空洞让静信有时变得刁钻毒辣、有时又对人类和社会感到无比的悲观,或许这就是乍看之下十分正常的友人之所以会选择自我了断的原因。然而事实是否如此,还是要问过静信本人才知道。敏夫从未跟静信聊起这个话题。
“……好吧。我承认我错了。”
敏夫叹了口气,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或许你说的没错。我并没有将自己塑造成抗疫英雄的打算,不过确实不怎么喜欢接受外人的指使,也不否认我真的有一个人摆平这件事的打算。”自我解嘲的敏夫露出腼腆的笑容。“老实说我太低估事情的严重性了。原本以为只要经过调查之后,应该就会发现病因,进而找出治疗的方法。所以当时我才会有独自处理这件事的想法,然而事情却没有我想像中的简单。刚刚我才跟小池见过面。”
“小池昌冶?”
敏夫点点头,将广泽丰子发病之后突然搬走的事情告诉静信。除了丰子之外,前原濑津的案例也十分类似。搬迁与传染病之间,似乎存在着不应该存在的关连。
“现在我觉得这件事不是我所能掌控的,由我一个人来处理也太危险了一点……武藤就是最好的例子。”
静信点点头。
“我会尽快跟石田商量之后,写一份报告书向兼正说明现况。这样总行了吧?”
静信点点头,脸上突然浮现出歉疚的神情,好像刚刚才恢复自我似的。
“对不起,我说的太过分了。”静信十分不好意思。“你也是为了这个村子尽心尽力。我却把你说成那样……真的很抱歉。”
敏夫露出苦笑,同时觉得一股凉意直上心头。内心被空洞侵蚀的儿时好友竟然腼腆着一张脸跟自己道歉,敏夫实在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静信。
7
半倾的水门传来嘎吱的声响,静信知道他等待多时的人终于出现了。
“晚安。”稚嫩的脸庞露出微笑,看着神情忧郁的静信。
“……怎么啦?”
静信摇摇头。一想到这个年纪小得可以当女儿的少女,竟然成为自己精神上的支柱。静信的心情顿时变得有点复杂。
“看来你好像又变得很沮丧,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跟敏夫……嗯……”
“吵架啦?他的火气可真大。”
沙子笑得很开心,敏夫也不由得露出苦笑。
“又被尾崎院长训了一顿吗?”
“不是。”
静信看着空荡荡的祭坛露出苦笑。犹豫了一会,他把事情从头到尾好好地讲了一遍。
“我知道敏夫不是我,他当然会照着自己的考量办事,我也没有责备敏夫的权利。可是……”
静信不知道该怎么确切地表达自己当时的感受。
“可是就是很火大?”
“嗯,说不生气是骗人的,我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