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星期一的清晨,急促的电话声惊醒了敏夫。揉揉惺忪的双眼,敏夫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话筒,泣不成声的哀号顿时传进耳朵里。女人的声音。敏夫完全听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对不起,请你冷静一点好吗?敏夫强忍哈欠,心中感到些许不耐。毫不容易才捱到盂兰盆节,总算不必一大早就爬起来去看诊了,想不到一通电话就粉碎了他的美梦。请你冷静一点,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清水。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十分急促的回答,语气听起来带了几丝哭音。
清水敏夫觉得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你是清水太太?小惠怎么了?
电话另一端的女子终于崩溃了。敏夫从对方哀痛欲绝的泣诉声当中,只断断续续的辨识出小惠、呼吸、死了、摇不醒几个字眼。
我马上过去,十五分钟之内就会赶到,好吗?
敏夫不等对方回答,就立刻挂上了电话。歇斯底里的清水太太让敏夫直觉的感到小惠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拿着公事包走出房间的敏夫在门口碰到一脸狐疑的孝江和恭子。
怎么回事?
清水家的小惠似乎情况不妙。
啊孝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一旁的恭子伸伸懒腰打了个大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先去看看再说。
孝江皱起眉头看着脱下睡衣朝着盥洗室急忙跑去的敏夫。
慌乱的脚步声从盥洗室一路传来,又打了个大哈欠的恭子爬上楼梯,准备回房继续休息。这时孝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要下来也不穿戴整齐,这副德性能见人吗?
只套着一件无袖睡衣的恭子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回头望着孝江。
不劳您费心。
充满揶揄以及挑衅的语气让孝江的脸色为之一沉。每次在夜里看到恭子,就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孝江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需要急诊的病患随时会被送进来,所以我们随时都得在床边准备一套衣服,免得病患被送进来的时候造成彼此的尴尬。就算天气再怎么炎热
孝江的训话很快就被打断。
我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恭子一手插腰,一手扶着楼梯的扶手,睡衣之下的雪白双腿让孝江为之气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急患家属扰人清梦在先,就算我们穿着睡衣出去,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恭子,你
孝江话还没说完,就被急着出门的敏夫推了一把。
妈,不要在道中挡路。
恭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让孝江气得脸色发白。敏夫匆匆忙忙的爬上楼梯,丝毫未察觉出两个女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时恭子对敏夫说话了。
我好困喔,先回去睡了。
敏夫的回答既简单又明了。
回去睡吧,不必送我了。
恭子低头看着楼梯之下的孝江,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她特意打了个大哈欠,仿佛在跟婆婆示威一般,然后就扭过头走上楼梯,只留下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孝江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自个儿生着闷气。
连胡子都没刮就急着出门的敏夫,只花了十分钟左右就赶到清水家门口了。提着装满医疗器材的公事包,敏夫下了车之后就直奔玄关。这时穿着睡衣等待许久的宽子立刻将玄关的大门打开,就像溺水的人碰到救星一般直拉着敏夫的手臂。
小惠!我的小惠!
请冷静一点。小惠在二楼吗?
宽子一边哭泣一边点头。敏夫拍拍宽子的肩膀,二话不说立刻直奔二楼。挂着填充玩具的房间大大的开启,一脸茫然的清水就站在房间里面。
清水先生。
听到敏夫的呼唤之后,清水转过头来,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不一会儿又露出羞愧的神情,将脸别了过去。敏夫走进房间之后,看到清水的父亲德郎正用手捂着脸庞,坐在门后的阴影处掩面叹息。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敏夫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过他的想象。
当敏夫朝着位于窗口的床铺看了一眼之后,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果然成真了。躺在床上的少女脸部肌肉已经呈现松弛的状况,很明显的就是一具尸体,而且还是死亡一段时间的尸体。
耳边传来宽子一边呼唤小惠的名字,一边从楼梯爬上来的声音,敏夫立刻将公事包放在床边,试着碰触少女搁在毛巾被上的手臂。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完全感受不到半点生物的体温。
敏夫静静的测量脉搏,却怎么也找不到应有的跳动。少女的颈部也丝毫感受不到半点跳动,眼睑下的瞳孔已经放大。打开公事包取出听诊器,试着钻进松垮垮的领口,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少女的呼吸和心跳早就已经停止了。敏夫叹了口气,将听诊器取了出来。
我女儿已经死了吗?
清水低沉而含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仿佛正在强忍内心的悲痛。
已经死亡了。
宽子大叫一声。
院长不是说小惠只是贫血而已吗?还要我们不必太担心!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