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才刚挂上电话,孝江就以冷酷的表情看着敏夫,然後又故意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一旁的恭子只能耸耸肩,以同情的目光注视敏夫,飞也似的离开客厅。
这麽晚了还要出诊?
敏夫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这种时间还打电话要求出诊,可真是厚脸皮。
要不是女儿的状况真的令人放不下心,清水也不会厚着脸皮打这通电话。不过敏夫并不想跟母亲争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说破了嘴皮,母亲也听不进去。看到不发一语的敏夫走出客厅,孝江立刻跟了上来。
你就是太好说话,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到底是谁啊?
清水家。
敏夫一边回答,一边朝着医院走去。
清水家?他女儿不是失踪了吗?找到了没有?
好像找到了。
抛下这句话的敏夫立刻步入走廊。连接自宅和医院的走廊是敏夫心中的缓冲地带,通往候诊室的大门则是国界。平常的孝江从不踏进缓冲地带,更遑论穿越国界了,不过今晚的孝江似乎有越界的打算。
找到了?高见警官在做什麽,居然不来报告一声。
没这个必要吧?
怎麽会没这个必要?昨天他不就特地前来报告清水家的女儿失踪的消息吗?还一副想叫你一起去找人的表情。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他当然有前来报告的义务,再说你好歹也是村子里的守望相助委员,这种大事怎麽可以不知道。
高见警官没有要我一起去找人的意思,这也不是什麽犯罪事件。
年纪轻轻的女孩子,那麽晚了还没回家,这其中一定有什麽古怪。搞不好瞒着父母在外头过夜呢。
妈,你就少说两句吧。
敏夫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这麽多年来,敏夫从来没见过孝江出现在候诊室,然而他现在的心情却丝毫快乐不起来。
听说小惠实在山里头受了伤,所以才会行动不便,直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恢复,因此清水先生才会特地打电话过来,请我过去看一看。现在我这个医生要急着出门去替病患看诊了,有什麽话等我回来之後再说好吗?
碰了一鼻子灰的孝江显然十分不是滋味。
我说这些话也是为了你好。你这种好好先生的个性再不改的话,迟早会被他们吃得死死的。
妈。
我就不相信清水家的女儿真的那麽危急,非得要你在这种时间出门看诊不可。万一你不在的时候,真正需要急救的病患被送进来的话,那可该如何是好?
真正需要急救的病患会直接叫救护车,我想大家都有这种基本常识才对。
敏夫。
我该出门了。
说完之後,敏夫立刻钻进准备室。孝江虽然心有不甘,却没有跟进去的打算。她对准备室十分厌恶,一想到堂堂尾崎医院的院长室被弄成那样,心中就有说不出来的不满。眼不见为净的孝江连踏进准备室的大门都不愿意。
把孝江挡在门外的敏夫深深的叹了口气。
若自己真正在乎院长的头衔,甚至眷恋于院长的权势与地位的话,就不会回到这个什麽都没有的小村子。外头的世界多得是比尾崎医院的院长宝座更值得追求的东西,敏夫实在搞不懂孝江到底在自以为是个什麽。
走出医院之後,敏夫才想起自以为是的人不止孝江而已。敏夫的父亲也是个无法理解的人。重视地位与名声是人类的天性,这点敏夫倒也不反对;不懂的是乡下医院的院长到底有什麽足以傲视众人的地位可言。整间医院也只有一名医生,实在不足以自称为院长,这种自我膨胀的想法只会惹人耻笑罢了。敏夫觉得父亲跟开杂货店的人其实没什麽两样,所以不该自称为院长,应该跟村子里的其他店家一样自称为老板才对。
尾崎医院以前的确是村子附近唯一的医疗诊所。在沟边町还没有医生的时代,医院为了方便千里迢迢前来求诊的病患,甚至还在门前设置客栈供患者投宿。不过当年的风光早已经成为过往云烟,现在村民一旦发生什麽紧急状况,就会打电话叫救护车。沟边町不但有设备齐全的综合医院,甚至连大型的国立医院都有,更何况自从高速公路通车之後,从村子到大城市的大学附设医院连三小时的车程都不用。
在被称为外场村的小圈圈里,尾崎家受到村民无限的拥戴与尊敬,甚至政务推行都要开口过问,俨然是村子里的一方霸主。这种礼遇虽然让尾崎家志得意满,却也让尾崎家在时代的洪流当中遭到淘汰。真正追求名利的人早就该迁移到更好的地点,扩大医院的规模才对,然而尾崎家却陶醉在村民的敬畏之中,继续留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苟延残喘。
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井底之蛙。每当踏入父亲豪华气派的院长室,敏夫的脑中就会浮现出这个念头。父亲是个对早已当然无存的威信深信不疑的人,而且还相信周围的人全都拥有同样坚定的信仰。刻意忽视自己只是个小医师的事实,拒绝承认自己只是个小医师的矜持,如今父亲愚蠢的信仰全都由母亲承袭了下来。
(真是太悲惨了。)
那不是我要的生活,绝对不是。
敏夫才将车子开到清水家门前,玄关的门就被打开了。不过大门口的小灯已经熄灭,挡雨板也被放了下来,窗帘更是紧紧的拉上,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早已好梦正酣的人家。
院长。
出来迎接的宽子压低了嗓音,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顾忌。她站在门口频频招手,示意敏夫赶快进来,还不时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看见敏夫的来访之後,立刻迅速而又不发出半点声响的将大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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