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丛林当中努力打拼。当时独自一人住在外场的老丈人也不幸去世,所以我们就搬了回来,在这里开了间咖啡厅,夫妇俩过着半隐居的生活。
原来如此。尊夫人也在店里吗?
她出去了,现在还不到晚餐时间嘛。午餐时间和晚上是最忙的时候,平时只要我一个人顾店就好了。
这里还供应午餐啊?
只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而已,跟晚餐差不了多少。小店主要供应的还是咖啡和酒。
那可真是太好了。外场什麽都好,就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独饮两杯的地方。
可不是吗。长谷川微笑。当初打算搬到外场的时候,就是这点让我耿耿於怀。外场的确什麽都好,就是少了像样的酒吧和咖啡厅,所以才想乾脆自己开一间算了。我本身也喜欢喝咖啡,更喜欢偶尔小酌一番,开这间店也算是我的兴趣啦。
朝着结城点头微笑之後,长谷川将视线投向一旁的广泽。
今天学校没课吗?啊,差点忘了现在是暑假。
其实我现在不应该在这里的,不过今天特别告了个假出来透透气。
大热天的真是辛苦了。
辛苦倒是不会啦,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
整理?
结城的语气带有几分疑惑。
整理墓地啦。墓穴挖完之後,不是要将旁边的地整理一下吗?
哦
村子里一旦有人往生,就必须清出一块埋葬往生者的土地。不过我们的工作是种树,往生者的法事做完之後,就将坟前的卒塔婆放倒,种植新的枞树。若村子里有人过世,需要新的坟地时,我们就将树龄最老的枞树砍掉进行整地,这就叫作整理墓地。墓地没事先整理好的话,後果可是不堪设想。像现在天气这麽热,总不能叫丧家等墓地整理好之後,才将往生者下葬吧。
我们还要负责砍倒枞树?
视情况而定,砍树的工作大部分都是交由安森工业负责。尤其是夏天的时候,不请他们砍树根本就来不及。
安森工业哦,在门前嘛。原来他们也有承揽砍树的工作。
最近房屋翻修的生意愈来愈少了,这阵子他们所承揽的工作几乎都是整理墓地。听说後藤田家的阿吹春天的时候才请他们将墓地整理乾净,所以土壤还算松软,我们挖起来格外轻松。只是一想到亲生儿子竟然比自己早一步躺进去,就不由得同情起阿吹的遭遇。
外场的人都会事先将自己的墓地整理起来吗?
少部分人的确有这种习惯。久病不愈的老人家为了避免替子孙添麻烦,多半都会将自己的墓地事先整理起来,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这麽做啦。这麽说起来,後藤田家的阿吹还真是个体贴儿女的好妈妈。
嗯。
说来真令人鼻酸,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她才好。长卧病榻的老人家若不幸去世,子女至少有个心理准备,父母亲的离去虽然不忍,倒还可以接受。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显得格外凄凉了,就算想要安慰惨遭丧子之痛的父母,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旁的长谷川喟然叹气,仿佛很能认同广泽的说法。武藤的脸上也挂着心有戚戚的表情。这时广泽凝视着手中的玻璃杯。
我有个刚满四岁的女儿,每当想着女儿先我而去的情景,就会觉得旁人的安慰根本是毫无意义的。
结城心中也浮现出独生子的脸庞。
嗯。
当自己年老力衰、满心以为即将抛下儿子先走一步的时候,儿子突然早一步离开人世父母心中的哀伤与绝望是可想而知的。结城想起阿吹痛不欲生的模样,在喧闹吵杂的葬礼当中,就只有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旁,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大家都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她才好,不发一语的阿吹在交头接耳的众人当中显得格外孤独。
这时结城突然皱起眉头。阿吹身边的人与其说是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她,不如说是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没有人关心那位惨遭丧子之痛的老母亲,大家注意的焦点都集中在北山另一边的山入。
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广泽歪着脑袋,试着理解结城的喃喃自语。察觉失态的结城连忙堆出满脸笑容,感觉上却笑得十分勉强。
我只是觉得秀司先生的葬礼很热闹,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葬礼本身。本来以为像外场这种小村落应该是充满人情味的,来参加葬礼的亲朋好友纷纷替遗族加油打气,一起渡过丧失亲人的阴霾才对。
长谷川和武藤对望一眼,广泽露出十分困惑的苦笑。
结城先生说的没错,今天来参加葬礼的人,注意力的确都不在阿吹和秀司先生的身上。
今天的葬礼简直就像庙会一样。结城知道村民渴望新的话题,更知道山入的惨剧早已成为村民们不可或缺的生活娱乐。然而他不能接受的是,为什麽一定要挑在举行葬礼的时候讨论这个话题。
再说山入事件可是一大惨事,同住在村子里的三个老人家同时死於非命,死状还相当凄惨。我知道村子里不常发生这种大事,因此参加葬礼的人难免会提到这件事,只不过就算再怎麽离奇,也犯不着在葬礼上讨论得口沫横飞吧?山入的那三人也是外场的村民,我觉得像这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行为十分不可取。
结城先生,你还记得送虫祭那天的事情吗?广泽的语调十分冷静。当时你扛着稻草人从一个祠堂走到另一个祠堂。
嗯,当然记得。
那些祠堂供奉的都是道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