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乌鸦 第三章

结城叫住走在前面的武藤。为什麽要到上外场?不是应该到寺院才对吗?

  我们是治丧互助会,所以直接去後藤田家。

  那就怪了。

  就在结城打算弄清楚互助会到底是怎样的组织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名正从路旁的田埂爬上来的人。

  广泽先生。

  你好你好。

  为人客气的广泽露出他一贯的微笑。原来两位也是互助会的啊?

  难道广泽先生也是?

  结城愈来愈搞不懂了。他与武藤都住在中外场三班,广泽住在第几班不太清楚,不过结城可以确定他不是三班的人。既然如此,为什麽他也得参加上外场的葬礼?

  广泽与两人并肩而行,似乎发现了结城心中的疑惑。

  我也是隶属於中外场三班的治丧互助会。

  可是

  不过我住在六班,互助会不是以居住地区来区分的。

  结城点了点头,不过脸上还是写满了问号。

  结城先生住在中外场三班,我住在六班,这只是行政区域的划分罢了。外场在行政上的正式名称叫作外场校区,由六个地区共同组成,每一个区代表一个部落。各个部落之下又细分为好几个班,因此这纯粹只是便於户籍管理的一种措施而已。

  治丧互助会不是以行政区域划分的吗?

  嗯,因为村子里有所谓的本家和分家之别。互助会一开始也是以各班作为区分,可是人口一多之後,就会有人从本家分校出去,这些分家很自然的就隶属于本家的互助会。无论喜事或是丧事都一样,不可能叫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做壁上观嘛。

  原来是血缘的关系。

  没错,就是这麽回事。记得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村子里有个喜庆互助会,专门协助互助会的成员办喜事。只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分家的人就算要结婚,也不会特地选在本家举行婚礼。

  喜庆互助会和治丧互助会是同样的组织吗?

  严格说来两者有些微的差异。治丧互助会隶属於佛寺,喜庆互助会则隶属於神社。治丧互助会以治丧主委为首,与佛寺的信众组织关系密切;喜庆互助会的领导人则称为总干事,建立在血缘关系之上。因此在同一个家族里面,治丧互助会和喜庆互助会的成员有时会出现不一样的情况。

  我懂了。一旁的武藤突然插话。难怪你刚刚一脸迷惑的样子,原来就是这里搞不懂啊。

  结城只能苦笑以对。

  我就觉得奇怪,办丧事不选在佛寺里面,怎麽会跑到上外场去。原来是血缘的关系啊。

  没错。虽然我住在六班,本家却在三班,因此隶属於中外场第三组的治丧互助会。後藤田家的情况也一样,虽然住在上外场,却同样隶属中外场第三组。

  原来如此。我家附近也住着一家姓广泽的,那里就是广泽先生的本家吧?

  广泽笑着摇头。

  结城先生附近的广泽家也是分家,三班最靠近南边的那户人家才是真正的广泽本家。那户住在结城先生附近的广泽家在百年前或许跟我们有血缘关系,不过现在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像陌生人一样。

  经你这麽一说,我才想起最南边的那户人家也姓广泽。姓广泽的人家好像还不少呢。

  广泽轻轻的点了点头。

  村子里有所谓的四大姓,分别是竹村、田茂、安森和村迫四家,这四户人家的祖先据说就是开辟外场村的拓荒者。我们广泽家排名在四大姓之後,是村子的第五大姓。不过这阵子田茂家和村迫家的成员逐年介绍,广泽家的人数应该早就超越他们了才对。

  结城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外场村的开辟大概是在

  应该是在江户时代初期吧。

  也就是说那四大家从江户时代初期就一直绵延到现在?

  对於生在都市,长於都市的结城来说,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想像。结城虽然是典型的都市人,父亲却是来自东北,母亲的老家则是在东海地方,而且都不是在地方上绵延数代的大家族。至少结城就不知道自己的曾祖父母来自何处。

  应该是吧。山上的佛寺是在外场村建村一百年之後才开寺的,当时就已经有四大家和广泽家了。不过那个时候还没姓氏就是了。

  真是不可思议。结城吁了一口长气,脸上净是赞叹不已的神情。这就叫做落地生根吧。

  广泽露出一抹微笑。在结城眼中看来,广泽脸上的笑容充满了身为外场子孙的优越感,仿佛在嘲笑至今仍被当成外人看待的自己。

  静信沿着溪畔的村道一路北上,经过刚刚才从那里出来的上外场部落之後,转入通往山入的羊肠小径。上外场以北的村道没有路肩,路面变得十分狭窄,沿着北山的山麓一路往北蜿蜒而上,坡度称不上陡峭。

  道路一侧的枞树林十分茂密,以鹅卵石砌成的挡土墙上长满苔藓和蕨类植物,年代十分久远。道路的另一边也被枞树林覆盖,树林的後面就是潺潺流水。不过这一带是一座深竣的溪谷,从村道上看不见底下的溪流。俞往山里走,河床上的溪流就俞细小,最後与村道分道扬镳。这时勉强能够会车的村道两旁全都被茂密的枞树林遮蔽,什麽也看不见。路旁没有护栏,道路正中央也没有分隔线。

  被枞树林遮蔽视野的静信在两旁树干的护送之下,开着车子翻越北山的山顶。通过最後一个弯道之後,豁然开朗的山谷顿时映入眼帘,山谷之中的洼地有个小小的部落。沿着山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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