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好意思呢。也没好好招待你
千万别这麽说。流行性感冒看似没什麽,发作起来可是会要人命呢。还请秀司多多保重。
阿吹点点头,阿妙随即起身道别,朝着夕阳西下的小径走去。
送走阿妙的阿吹觉得很不好意思。阿妙跟经营休息站的女儿加奈美相依为命,加奈美每天晚上都忙到很晚才回家,独自在家的阿妙总是感到很寂寞,只要一有藉口,就会大老远的从村子的另一头前来造访。
阿妙,真对不住。
口中喃喃自语的阿吹朝着兼正之家的方向望去,对面的山腰笼罩在黯淡的夜色之中。看了两眼就失去兴趣的阿吹从客厅内侧的拉门转入走廊。
秀司,阿妙做了些料理送给我们,要不要吃一些?
阿吹一面大声嚷嚷,一面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然後探头打量着儿子的房间。房间的拉门没关,里面没有半点灯光。阿吹只闻到淡淡的蚊香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秀司?
阿吹的儿子仰躺在棉被上面,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空洞的眼神了无生气,仿佛在注视着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东西。
阿吹叹了口气。年纪跟其他孩子相距甚远的小儿子到现在还窝在家里。秀司都已经快四十了,却依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住在家里与自己的老母亲相依为命。说真的,阿吹家的情况也不必阿妙家里好到哪去。如今宝贝小儿子自从那天从村子北边的山入回来之後,情况就一直不太对劲。
身体还好吧?你今天都没吃什麽呢。
阿吹伸手摸摸儿子的前额,手掌之下的肌肤冷得令人发颤。秀司依然毫无反应,双眼眨了两下之後,继续瞪着天花板。
山入是个与世隔绝的小部落,就位於北山的另一边,原本是进入山区之前的补给站。然而自从外场的伐木业大幅衰退之後,居民便接二连三的搬迁出去,如今只剩下三个老人家还住在那里,其中一人便是阿吹的哥哥。秀司是在五天前拜访舅父秀正,工作结束之後习惯喝两杯的儿子那天在阿吹即将就寝的时候,突然打电话回家,表示要到山入一趟。
阿吹原本以为秀司又喝醉酒了,後来才知道小儿子在千草喝酒的时候,听到秀正舅舅身体不适的消息。好像是听刚下山采买生活用品的嫂嫂三重子说的。念在秀司一片孝心,阿吹也不想阻止儿子,只透过电话要他自己路上小心一点。秀司直到第二天深夜才回来,之後身体就一直不太舒服。刚开始只是看起来有点恍惚,第二天就一直在房间里面。既没有发烧,也没有咳嗽,只是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动也不懂,仿佛掉了魂似的。今天阿吹不知道叫了秀司几次了,他却连看都不看母亲一眼。
秀司。
还是没有回答。无神的双眼继续盯着天花板,半点生气也没有。
阿吹想请医生来看看。尾崎医院的新院长跟老院长不同,并不排斥到病人家出诊,只是阿吹不知道该不该请医生特地跑这一趟。
秀司在阿吹熟睡的时候从山入回来,之後就一直怪怪的。第二天早上,阿吹打算叫秀司起床的时候,突然发现儿子的凉被上面有脏东西,看起来就像血迹一样。惊惶失措的阿吹连忙掀起儿子的凉被,赫然发现没换衣服直接就寝的秀司全身上下净是乾涸的褐色血迹,还发出阵阵异臭。阿吹连忙检查儿子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伤口。
无论怎麽质问,儿子就是不肯说话。心想哥哥应该知道发生什麽事的阿吹打电话到山入,却无人接听。阿吹心里浮现出不详的预感,儿子的模样以及不接电话的大哥夫妇都让她感到不安。要不是不会开车又不会骑机车,阿吹早就跑到山入去看看情况了。然而阿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藉口。不知道为什麽,阿吹就是对山入有着莫名的恐惧。
秀司,你到底是怎麽了。
面对母亲的问话,秀司从喉头发出一阵咕哝。阿吹知道儿子想回答,偏就是听不懂他在说什麽。
秀司?
这次并没有回答。显得有些不耐的秀司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的鼾声。放弃希望的阿吹无奈的站起身。如果明天秀司还是这副模样,她决定请新院长前来看诊。不过阿吹并不打算将秀司浑身是血的事情说出去,她觉得那跟病情的诊断无关。
儿子到底出了什麽事?阿吹拖着脚步从走廊走回客厅,心里尽是不解的疑惑。秀司为什麽浑身是血?大哥夫妇为什麽不接电话?难道。
(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什麽。)
阿吹责怪自己的多虑,却难掩内心的不安。秀司是个内向的孩子,然而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凶暴无比。阿吹很了解自己的孩子,前阵子儿子才跟秀正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大吵一顿。儿子平常虽然忠厚老实,几杯黄汤下肚之後却会性情大变,对自己的亲人尤其不讲情面。
(我也真是的,这种时候怎麽会想起那件事?)
阿吹摇摇头,回到冷清清的客厅陷入长思。
第二天早上,阿吹在凉被下面发现儿子冰凉的屍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