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乌鸦 第一章

报以友善的微笑。印象中他应该是在中学任教的广泽老师才对。

  参加祭奠之後,我才觉得自己总算成为村子里的一份子了呢。

  广泽拿着手中的啤酒靠了过来。

  结城先生搬到这来已经一年多了吧?听说您在村子里经营一间创作工坊

  广泽先生言重了,我只不过跟小梓也就是内人做做木制家俱,或是手染布之类的而已,称不上是什麽工坊。

  广泽露出微笑,在一旁的武藤却臭着一张脸以手中的啤酒罐顶顶结城的肩头。

  要不是你们夫妻坚持不冠夫姓,又怎会直到现在才能参加村子里的神事?村子里的人个个都很传统,没办法接受你们那种新潮的思想啦。

  结城报以苦涩的微笑。武藤就住在结城家附近,结城刚搬来的时候就受到他相当程度的照顾。他只要几杯黄汤下肚,就会把这件事挂在嘴上。

  结城与小梓只是同居的关系,尚未向乡公所正式登记,主要原因是小梓拒绝冠夫姓。结城很能体谅小梓的坚持,他本身也对婚姻制度抱持相当程度的存疑,因此直到现在依然迟迟未去登记。他不称呼小梓为老婆,而是称呼她为同居人,两人唯一的孩子也登记在小梓的户籍,这点当然事先取得结城的许可。外场的村民对他们的做法十分不能理解,刚搬来的时候还曾经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都已经过了那麽久,我想村子里的人大概早就已经习惯了吧?

  广泽笑得很温和。

  听说您有位公子是吧?好像还挺大的样子今年上高中吗?

  嗯,我与内人在大学时期就已经为人父母了。犬子念国中的时候承蒙照顾。

  不不不,我哪有这种福气啊?令郎已经十六岁了,应该比较懂事了吧?

  结城不由得露出苦笑。儿子小时候对自己跟小梓有所误解,还因此在学校里受到同学的欺负,动不动就要求自己跟小梓正式结婚。不过升上国中之後,就没听他提起这件事了。结城将儿子的转变解释为对父母的体谅与理解。

  像两位观念如此新潮的人,想必对乡下地方的生活有许多无法接受的地方吧?比如说女性不得参与神事的限制

  结城摇了摇头,否定了广泽的疑问。

  没那回事,我与小梓对自古流传下来的仪式和规矩向来抱持着一种敬畏有加的观念。其实对我们这种与祭典无缘的都市人来说,祭典的仪式和神事的规矩反而让我们感动莫名呢。

  哦,感动啊?

  嗯,会让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每次一想到这种仪式是好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内心就会感到无比的崇敬,毕竟这才是我搬到外场村的主要原因。不过小梓也不是完全没有怨言啦,驱虫仪式只有游行众的人才能从头参与到尾,她直嚷着不公平呢。

  结城的回答嚷广泽笑得很开心。

  原来如此。

  她一直埋怨为什麽只有男人才能当游行众。其实只要自己扮过一次,就知道这是个很耗体力的工作,女人家根本做不来。

  广泽微笑颌首,附和结城的说法。

  这种大热天还要穿那麽厚的衣服,而且还得戴着面具从头到尾把村子走上一圈,没当过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辛苦。

  就是说嘛。对了,这套有点像僧服的服装有什麽特殊含意吗?

  所谓的游行众就是从游行上人转变而来的,所以才会穿着这套墨染的服装。

  游行上人?

  那个稻草人。广泽转头望了望河床上的火堆,火势烧得正旺。叫作别当。其实我也是从年轻的副住持那里听来的,详细情形我也不了解啦。

  年轻的副住持结城从被火光照亮的干河床往山的方向看了几眼。外场村是个被三座山脊团团围绕的小村子,年轻的副住持则是位於半山腰上的菩提寺,继承寺院的年轻副住持以写小说为副业。结城没看过年轻副住持写的小说,不过村民对小说的评价似乎不高,大家都说副住持写的小说没人看得懂[的确看不懂TvT]。然而一提起年轻的副住持,村民的语气就会变得特别温和,这是出自村子里除了一个小说家的骄傲,以及对菩提寺年轻副住持的敬爱。

  自古以来,农民一直以为害虫和疾病是恶灵所引起的。而在保元平治之乱时,有个叫作斋藤实盛的武将

  你是指平安时代的保元平治之乱吗?

  嗯。那个叫做斋藤实盛的武将又被称为长井斋藤别当,原本是源氏麾下的武士,後来转投平家的阵营。他为了讨伐木曾义仲沿着北陆道一路北上,最後在加贺筱原不幸阵亡,据说是被稻秆绊倒的关系。死不瞑目的他化身为害虫吃尽天下的稻谷,至今全国各地的农村都保有这种传承,每年夏天都会举行驱虫的仪式,籍以供奉斋藤实盛的亡灵。

  原来别当指的是斋藤别当。

  根据古书的记载,实盛的亡灵在加贺筱原一带出没的时候,被时宗的游行上人超度。这个故事收录在名为实盛的歌谣当中,从这里就看得出这个传说在当时十分普遍。年轻的副住持说当年别当身边的侍卫就叫作游行众,这就是游行众的由来了。

  那鬼面具又要怎麽解释?

  广泽露出这也难不倒我的得意表情。

  外场村的人将僵屍称为恶鬼。

  僵屍?

  嗯。这个村子不是盛行土葬吗?自古以来这里就有死人会从土里爬出来危害众人的传说,村民们称之为恶鬼。照理说以恶鬼来供奉别当的亡灵的确有点说不通,不过这里以前就有戴鬼面具身穿僧袍的游行众了。担任游行众的男子一边供奉别当的亡灵,一边在村子里四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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