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崩坏

  Ⅰ

  假设白根尚人就是所谓的超能力者,当他的情绪产生剧烈变化时,力量就会随之增强,等到完全无法以理性克制时,才得知拥有这项能力……

  “嗯,就算是给小孩子看的漫画情节也比这个合理。”

  相马邦生以尚能活动的右手搔搔头,从自己只有这种程度的联想,就可以明白要突破二流作家的层次,简直比登天还难。但这其实是最基本的思考方式,再从中发展出最接近真相的解释。

  目前邦生一行人伸手不见五指。保全主任的打火机映照出穿过岩盘的裂缝,光线所能支配的范围相当狭窄,北边是无止尽的黑暗,眼见所及,全是黑暗的深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门启介的声音充满了怒气,双眼则透露着不悦的目光。而东堂伸彦在这时候说话了:

  “正如你所见,没有多,也没有少一样。”

  “眼前什么也没有!”

  “我不记得我说过眼前有东西啊。”

  东堂伸彦给了一个近似诡辩的回答,接着以疲惫的视线扫过同行的所有人。

  “当初我们并没有测量过地底到底有多深,也不晓得会通往哪里,更不知道这尽头究竟埋了什么东西……不、甚至不清楚有没有尽头。”

  伸彦停顿了一会儿,才带着嘲讽的视线与口吻向其中一个人说:

  “增永先生,如果你确定哥尔契克的黄金就埋在这个洞穴,那就请你继续走下去找吧,我不会阻拦你,也不想跟你分赃。”

  增永报以沉默,但大门启介却大声插嘴:

  “什么黄金啊,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庸俗的欲望,但在这种阴阳怪气的场合下,反而是一种健全的心态。

  在邦生右手边的乌饲警长也喃喃自语起来:

  “要是这个洞穴冒出一群野狼的话,那事情就好办了,这表示洞窟与野狼的巢穴相通……”

  “也就是野狼的地底王国吗?”

  增永顺口插进一个与自己没有直接关联的话题,邦生在一旁听着众人的讨论,独自望向黑暗,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那群野狼是从哪里来的呢?过去的北海道曾经存在着大批狼群。

  在空间的某一处加速了时间的流动,甚至让时光倒流。那人类能拥有这么巨大的力量吗?

  一股莫名的寒意让邦生猛甩着头,如此巨大的力量绝非人类所能驾驭的。就像一千毫升的水倒进五百毫升的杯子,水绝对会溢出来,如果那是熟水的话呢?滚热的水溢出来之后,杯子也会随之破裂。那结果到底是哪边不对?是热水?还是杯子?追根到底就是两者根本就不该相遇。

  邦生眼前所见的黑暗那端,正巧站着叶月与有希子,她们从另一头窥视着这无穷的深渊,但邦生并不知情。

  这个洞穴通往遥远的时光彼岸,充斥着能够控制这股时光之流的力量与人类的能力。这两根主轴正好在乌拉尔休闲都市上交会,于是大地开始呼喊,人类随之回应,抑或顺序颠倒。不管怎么说,只有一边的力量是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当时在湘南大厦的土地上,也许累计着能够呼应白根尚人的大地能源。

  邦生希望能再次当面向白根尚人求得真相,他不一定知道全部的事实,因为力量的拥有者有时并不一定了解力量的全部面貌,但至少比邦生所能了解的更多、更正确。

  可是白根尚人已经成为一个破裂的杯子了,这个结论让邦生的背脊长出一道冰柱。

  突然有人拍打邦生的肩膀,吓得他差点跳起来。东堂伸彦正玩味地看着比自己年轻的小说家,邦生叹了一口气,回答伸彦的问题,叙述他在短时间内所作成的初步推论。伸彦皱起眉头,他在自己能理解的范围内做出结论。

  “你是说白根尚人只是受某人操纵的工具?”

  “这种形容并不贴切,还不如说是媒介来得恰当,但真相仍然无法确定就是了。”

  实际上要找到适当的表达方式相当困难,更何况整个事件的全貌还尚未确实掌握,不过邦生的形容已经可说是比较接近的。

  “我认为白根尚人具有特殊的精神磁场,能够接受一股巨大且实质异常的能源,他负责接收、累积,然后放送。结果就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就像一座汇集高压电线的变电所,但处理能力却有限度,如果超过可以容忍的极限,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状况了。

  “立刻回一楼,这样比较妥当。”

  伸彦的语气渗着紧张与焦急。

  Ⅱ

  东堂伸彦与那少女的邂逅是在前年的初夏,他在铣仓接任一座从幼稚园到短期大学均齐全的学校理事。

  不管叔父康行如何冷嘲热讽,伸彦对于“文化”二字的确毫无招架之力。他身为企业家又同时兼任好几个学校、美术馆、文化事业团体的理事。虽然责任不重,但他还是会抽出空档,尽可能出席理事会,顺便找机会与美术馆员或学生闲话家常,只不过馆员与学生反而会觉得不自在吧。话又说回来,一个年轻英俊,而且家财万贯的单身理事的确相当受女学生欢迎,甚至部分的文学少女会以他的地位与年龄为由,将他视为“长腿叔叔”。一次偶然机会下,他前往巡视某校新落成的图书馆,那时负责带路的正是学生会副会长白根有希子,她的言行举止远比一般女大学生来的成熟稳重。伸彦多少也有些与女人交往的经验,却不曾真正恋爱过。对他而言,事业心与战胜叔父的心愿向来是最优先的,他甚至将结婚视为一种手段,将来想借由婚姻获得一个强而有力的姻亲关系来对抗叔父,并以“夺回”东堂复合企业为协商条件。说难听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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