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试着呼唤过织田?当你想和他联络时,有没有试着在脑海里呼唤他?”
七惠没有回答。当我握着话筒等待她回答时,在带着微微杂音的沉默中,又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声音很轻,但和我第一次打电话给她时听到的声音一样。
要是我问她这是什么声音,恐怕要耗掉一晚上,她才说得清楚吧。真是让人着急。然而七惠从前就活在这种感觉中。现在、以后也将活在这种令人心急的感觉中。
不久,我听到她指尖缓慢敲打了话筒两次。
Yes。
我说了句“谢谢”便挂上电话。
2
我对着鼻子前的球鞋说:“太危险了,赶快下来吧。”
球鞋的主人是稻村慎司,他爬上了绿叶茂盛的法国梧桐树,跨坐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脚不停地晃动。
“不用担心,我不会掉下去的。”他不以为然地说。
这是他和直也见面或是想冷静下来时喜欢待的小型儿童公园。正如慎司所说,虽是秋高气爽的午后,但公园里却空荡荡的。由于上方架设了高速公路,这里几乎见不到太阳。我把手搭在一旁的秋千架上,那种感觉凉凉的。
“我不知道你喜欢爬树。”
“你小时候没爬过吗?”
“我家附近只有柿子树。”
“柿子树不能爬吗?”
“树枝很松脆。”
“是吗?我没听过。时代不同,生活也不一样吧!”
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梧桐树的绿叶映在他脸上,他看起来有点脸色发青,但从上头传来的声音却很有精神。
“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
“警官的事吗?他说了。”
“你想见他吗?”
两三片枯黄的叶子飘下来,慎司用力点点头说:“很想。”
“好,那我来安排。”
“要采访吗?”
他坐直身子往下看,两只脚摇来摇去的,眼神却很认真。
“你要把我的事登在《亚罗》上吗?”
“你希望我写吗?”
“我也不知道。”
“那我也无可奉告。”
“真狡猾。不过很好玩。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写吗?不会这样吧?”
“无可奉告。”
他哈哈笑起来,“你真像那些政客。”
我很久没来公园这种地方了。没有可以和我手牵手的女朋友,也没有可以牵着的小孩子,公园已经变成一个和我无缘的地方。
“你说过,既然天生具备这种能力,希望能为别人做点事。”
停顿片刻之后,他“嗯”了一声。
“如果这位退休警官为你开辟出这条路,肯定会想尽办法不让世人知道你的存在。”
“是吗?”
“那当然。一旦被发现是特异功能神探那就不稀奇了,而且一定会像艺人一样,整天被狗仔队紧盯不放。”
“特异功能神探?”慎司喃喃地说,晃着脚。
“很酷吧?”
“一点也不酷,大逊了。我又不是菲利普·马罗。”
慎司已经很久没问“你相信我吗”这句话了,可能他也累了。
“谢谢你来找我。但不知为什么,我爸妈每次看到你就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好像黑道找上门一样。”
那是因为只要一见到我,他们就会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已经不能再把慎司——慎司的能力藏在家里了。
“我以后不会让你烦恼了。”
“我可没担心你啊!”
“是吗?你很紧张,我看得出来。”他的腿停止了晃动。“啊,对了,是不是有其他事让你操心?”
我伸手拉拉他的裤脚:“你还是下来吧,我从刚才就提心吊胆的,树枝都吱吱发出哀号了。”
慎司一动不动,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静静地说:“如果掉下去可以一命呜呼,那倒也省事。”
傍晚的风吹来,梧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看台风?”
我抬头看着他:“去看台风?”
“对。那天晚上,我不是因为骑自行车旅行才被台风困住,我一开始就是去看暴风雨的。”
“奇怪的兴趣。”
树枝又发出吱吱声。
“看到这种——大自然的力量,可以让我放松下来,让我明白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因为我可以知道别人所有的事。我觉得自己是万中选一的。其实我很不喜欢自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