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章

可完全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唷!」

  「怎么可能知道?」

  「你,京极堂,你所说的不是很矛盾吗?说起来,你不是说读心术等等是愚蠢的吗?」

  「是很愚蠢呀!我们通常称呼的心和思考就是意识。意识只有在心与脑的接触时才发生。我所说的泄露是记忆,不是意识。由别人的脑和心构成的别人的意识,第三者怎么会知道?」

  「读心术是不可能的吗?……」

  「那么,哥,如果记忆泄露了,会发生什么状况?」

  「我们的脑如果接收了那个泄露的记忆,就会再度地在意识上重新构成。但是,理论和刚才的梦、也就是电影是同样的……」

  「啊,对了,看不到。」

  「通常我们称那种情况为『气氛』,很自然地平常就如此称呼。气氛什么的在物理上无法做任何的证明,但是任何人都感觉得到气氛。比如说,有个人很少获得眼睛这个器官所输入的资讯,周围很黑暗的话,会感到仿佛银幕映着什么……」

  「那么榎木津……」

  「对了。看到重新组织的人的记忆了,是个麻烦的男人呢,那家伙。」

  多么有违常识的结论。这不是能够立刻相信之类的谈话。即使再怎么合理,以我狭窄常识的范畴中,这只不过是和心灵术没什么差别的可疑的结论。

  「不相信。榎木津先生并不是知道别人的记忆,是■看得到■?」

  「是的。正如我重复了好几次的,有很多东西有意识地不出现在记忆里。呵,关口君,你们是经常想不起来什么吗?脑即使再怎么重新构成记忆,总会因什么差错而无论如何都无法登上意识的舞台。遗失东西什么的大部分是本人弄丢的,所以,脑是知道的。」

  「因此,榎木津能够准确地知道遗失物所在吗?……」

  「当然也有不准的时候。」

  「不过,哥,那个,并非不了解,可是我怎么都没有真实感。」

  我也有同感。

  「有一种角膜负伤的人催患的叫夏鲁鲁波那(音译)症候群的病,是在大白天也会看见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例如,小小的鬼什么的病。和梦不一样,本人很清楚地有醒着的意识。但是,假想现实不同的,本人也知道那是现实没有的东西。这些都是很接近的感觉吧。」

  「那个罹患病名听起来像法国民歌的病人,为什么看不见别人的记忆?」

  「大概因为损伤的部位和先天的素养,以及有左眼或右眼的微妙差异的关系吧。」

  感觉像上了高级诈骗术的当。这是京极堂极巧妙的诡辩吧。中禅寺敦子也陷入沉思。

  「嗯,从这方面的话几乎完全能够说明的这一点来看,我现在对这种假设很感兴趣。」

  「你……那种奇特的构想是从哪里来的?」

  「奇特?是吗?」

  京极堂从怀中取出一根香烟,说道:

  「我小时候是在下北半岛长大的。」

  「喔,恐山(译注:位与青森县东北部、在下北半鸟上的火山,被认为是死者灵魂聚集的山,为著名的灵场)吗?……」

  我并不是很清楚,但他好像在恐山出生、直到七、八岁时,都在下北半岛度过。

  「恐山里有许多叫女巫的民间宗教者。施行着所谓的巫术、降灵,她们几乎都有视力上的障碍。我并不清楚视觉障碍是否遗传。总之,有那么多的视力障碍者从事相同的职业,这是很不自然的。这么思考的话,在被称为灵能者的人当中,会发现有很多视力障碍者。柳田翁在论文中曾提到,一只眼小和尚的形象可能取自昔日落魄的神职人员。他暗示了,弄坏一只眼的神职人员的民俗礼仪有存在的可能性,我认为恐山的由来也是如此。」

  铃--,风铃响起。

  「大概榎木津想尽快解决事件,从房间出来时,从她后面看到你。与是,又发现和她正面相对的你。在感到吃惊时,这会儿,看到地板上好像躺着尸体模样的东西,他确认了那是藤牧。不过,他并不了解这有什么含意,所以问她,到底来这里找他是出自谁的意思。」

  「他认为,凶手不会亲自要求调查。」

  「不过,她说是出与自愿。」

  「所以,才又问她是不是撒谎。然后,有关你的事是否也扯谎。」

  如此一来,就能理解榎木津那奇怪的态度了。不,不这么想的话,就无法理解他那动作了。

  「他从小视力就很弱,偶尔好像会看到■那个■!开始他好像认为是很平常,随着成长,他体认到那个是异常的事情。只有我注意到他那种体质,这也是我和他开始亲密交住的原因。后来在战争中,着实地被照明弹打中,很致命地他失去了视力。虽然很平常地生活着,但榎木津的左眼现在应该是几乎看不见的。讽刺的是,仿佛替代视力似的,反而更看得清楚■那个■了。」

  如此说来,榎木津开始发挥那种能力,是从战争复员以后的事了。京极堂止住了,仿佛是要看稍远地方似的,眯起眼睛眺望着回廊,说道:

  「不过,无论如何说明那是怎么回事,那家伙都无法了解。」

  我们都觉得那的确很像榎木津的作风,不由得笑了。可是,在我内心深处,有种类似不透明的不安感,动也不动地存在着。

  「那个,榎木津所看到的她的记忆,实际上反映了什么样的事实呢?」

  那正是不安感的原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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