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那个人知道的事,为什么会问和那个人一样的问题!

  「嗯……原来如此,很合理。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记得?……嗯,即使她失去了记忆……家人也不应该不知道吧。」

  「不知道是堕胎,还是流产?假设家人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呢?藤牧的入赘是重整快倾颓的家运的绝好机会,在这种时候,我想对于女儿的过去会隐瞒吧。」

  很合理。这个臆测是对的吧?比起到现在所听到的久远寺家的人们的任何证言,都更具有现实感。

  「可是……」

  京极堂混着叹息自言自语地说道:

  「即使真是这样,还是觉得奇怪。虽然因为年轻而让小姐怀孕了,藤牧虽产生了罪恶感,但结果反正正式结婚了,那不就好了!他到最后仍无法割舍赎罪的念头。这很不对劲。说是带了很多钱来,但那以后的言谈举止……总觉得很怪。」

  那时,玄关传来声音,好像是客人。京极堂念念有词地边说着,站了起来,边走出房间到了玄关。

  客人是木场修太郎。

  「什么啊,你以为现在几点了呀?这个时间了,竟然店还不开门!俺还以为在里面自杀了呢。噢,在这里,关口队长,木场中士现在报到!」

  木场和我在战争时,在南方的战线上是生死与共的关系。现在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当我在每个学生都上战场的时代,领到的是少尉以上的阶级,率领着一个小队。另一方面,由于木场是经过磨练的职业军人,虽然有经历,但阶级在我之下。换句话说,木场是我的部下。在这种情况下,大体上实战经验很浅的上司会遭到欺负。但不知为什么,木场带领了我并支持了我。结果,在我的小队只留下木场和我,其他人都死了的悲惨结局之下,我们两人奇迹地存活并得以相偕踏上祖国的土地。

  木场是在小石川开石头店的小开,和榎木津也是老朋友。他是个具有大树般厚实胸膛和粗大手腕的大个头男子。脸型也很严肃,异样突出的腮帮子、剪得短短有如铁丝般的刚硬头发、尖尖的鼻子,接近正方形的脸上,小眼睛和嘴巴点缀式地装点着,是异人之相。不过从那风采,很难想象他是个声音高亢的人。乍看第一印象很不好应付,可是实际上是个说话极机智的不可思议的男子。

  「老爷您才是在这个时间登门造访,有啥事呀?警察不是比古书商和不卖钱的作家来得忙吗?」

  京极堂拿出座垫给木场以后,一面动着那令人讨厌的嘴,到厨房拿出新的麦茶来。

  我们称木场「老爷」,那倒不是因为木场是刑警,而是因为他整个人的感觉实在很像「老爷」。

  「混帐!别把警官和蠢作家相提并论!嘿,今天早上,榎木津那笨蛋打了电话来,反正他就是那副德性,也搞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一直说再这样下去,关会很惨,你去帮帮他吧!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好像是和久远寺医院有关。我一听,那可不能撒手不管,立刻到关的家去,关的老婆说人在这里,所以很亲切地飞快跑来了。知道了吧!」

  木场一口气喋喋不休地说道,一口气把麦茶喝光了。

  「听说因为和久远寺有关,所以不能撒手不管,又是怎么回事?」

  京极堂问道。木场哼地鼻子发出声音,把卷在手中拿的像杂志似的东西,扔到桌上,说道:

  「这个啦。一年半以前,俺负责侦办久远寺医院的婴儿失踪事件。这是刚才在中野车站前买的。」

  杂志是取名《猎奇实话》的低级的不入流杂志。在色情的裸体画上面,印刷着颜色很鲜艳的活字。

  ■「食婴儿之鬼子母神,色情狂之女腹中所宿为鬼?或蛇?」■

  被将了一军。我感到血冲上了脸。谣言竟然散布至此。在这个尖酸刻薄闲杂乱象的业界,到现在为止,这件事竟没有见报才真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如斯的我本身,在两三天以前,其实也算是其中的一个。但是、但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京极堂愁眉苦脸地拿起那本杂志打开来,说道:

  「老爷,那件婴儿失踪事件,到底是什么案子?」

  「杂志上也写了呢。从大前年的夏天到年底,接连不断地发生了三件控诉案。应该是生出来的婴儿竟不见了呢!这不是很奇怪吗?发生在同一家医院唷。俺很快地接办了这个案子。不过呀,那个秃老头儿可真是个骗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胡扯说是误会,说每一个都是死产,骨头已经交出去了。然后,还出现个摆架子的老太婆,竟说虽然非常了解痛失孩子的悲哀,但如果因此借口找碴儿,那可给他们添麻烦了。如果只有一个人控诉,是有找麻烦的可能,不过,有三个人哩。有那么巧合的事吗?俺可要彻底地咬住不放哩。我本想取得搜查令后去搜索家宅呢。」

  「那为什么没这么做?」

  「那个唷,三件控诉案竟然都同时撤销了。这就更可疑了。不过,没有人控诉就不能搜查了。俺后悔得要命!」

  --在那家发生失踪案件的医院里,还传出其他谣言。

  --出生的婴儿不见了的事件,好像发生了几次。

  啊,中村总编辑提到的谣言的根据,就是这个了。我觉得快受不了,覆盖着久远寺医院的阴影,出乎想象地很大、很深似的。

  京极堂沉默了一会儿。他看了《猎奇实话》的报导,终于抬起脸来,将打开的杂志递给我。

  「真恶劣。老爷,你一直都在看这玩意儿呀?」

  「看什么是我的自由。只要能当作搜查参考用,佛经、胡乱涂写什么的我都看!而且,这还算是比较像样的呢。很明显地在写有关久远寺家事情的下流刊物,还出版了有好几本呢,但实在读不下去,所以才没有买。」

  还有几本!出版了好几本吗?沸腾的情感是生气,还是其他什么?我无法判断。这种感觉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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