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你看成了那副样子。」
只见房间的角落里,散布着类似电风扇的残骸。
「这么热,真伤脑筋。」
「什么,有电风扇算是很奢侈的了。我不过关在自己的家里,就瘦了两公斤。他是不是已经起床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起来了吧。还不出来,客人很快就要来了呢,伤脑筋。我去叫他,又会惹他生气,来得正好,老师,请你去喊他吧。」
榎木津睡眠习惯是真的不好。不过,事务所有客人拜访是少有的事,开业以来已经过了半年吧,至少我是第一次听说有客人来访。
「所谓客人,是客户吗?还是修电风扇的工人要来?」
「电风扇作废了,来访的当然是客户啦!而且是女士呢,刚才打电话来,再过一小时会到吧。嘿,说到客户,终于这是第四个了,可不能有差错。但我们家先生老不遵守时间。」
寅吉的口气活像监护人似的。但更令我吃惊的是,这家随随便便的侦探社,过去竟有三个客户哩。这真是前所未闻。曾接过什么案子,我非常感兴趣。不过,首先还是先把侦探喊醒吧。
待客用的会客室桌椅旁有张大桌子。桌上放着写了「侦探」两个字的三角锥,虽然不是玩笑地摆设,可是,放在榎木津他的地方,我每次看了都忍俊不住。
轻轻敲寝室的门以后,由于从里面传来分不出是婴儿还是野兽的回应声,我不假思索地走进房间。榎木津盘坐在床上,正凝视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衣服。
「榎先生起来了吗?」
「起来了。」
榎木津眼睛不离衣服堆说道。定睛一看,他除了肩上披着女人穿的绛红色贴身汗衫以外,全身只穿了一件内裤,那风采简直就像到妓院游耍的游侠二少爷。
「起床了,但究竟那副打扮是在干嘛?客人马上就要来了,和寅一个人正在发窘呢。昨晚酒喝过量了吧?又不是为妓女销魂的年轻少爷,收敛点儿吧,真没出息。」
「你突然间闯入还真失礼,关君。」
榎木津叫我「关」,省略了关口的口。这是榎木津他们那个时代流行如此称呼的纪念。我将藤野牧朗记忆成「藤牧」,当然也是这个原因。我也一样被叫做「关TATUS」,我抱怨听起来像江户时代消防员,表示很讨厌这种称呼,所以,他干脆将巽的TATUS省略,只剩下「关」了。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榎木津就一直叫我关。由于他连不是同窗的安和寅吉和木场修太郎,都省略地喊「和寅」、「木场修」,可见他对这种省略法有多喜欢。至于木场,喊他木场修,其实比只叫他的姓木场还长,所以等于没有省略。
「总之,榎先生,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你能不能换下这身像妓院里的大石内藏助(译注:原名大石良雄,江户中期,诸侯赤穗浅野家的重臣,性忠诚,为主人复仇杀敌壮烈牺牡,著名的日本赤穗四十七武士的首领)的打扮?」
我立刻又称他榎先生了,所以还真说不得别人。
「关君,你一点儿都不懂。如果在哪一天、要穿什么衣服,那么容易决定的话,我就不会辞掉工作不干喽!」
「这么说来,榎先生,你现在是为了不知道该穿什么烦恼吗?」
「我已经想了两小时,还是不行。像你这种小说家什么的,不管穿敞领衣,还是简单的和服,只要一看,就看出来像个小说家。但我是侦探呢,想被一眼看出来,还得多下不为人知的苦功哩!」
真是令人吃惊的男人。但他八成是认真的。不知为什么,我觉得紧张感缓和了下来,升起一股轻飘飘似的情绪。
「侦探被人一眼看出是侦探,就没办法调查了,不是吗?如果真想打扮成侦探,你就模仿福尔摩斯的模样,戴顶扁圆帽、衔根烟斗吧。」
「啊,那敢情好!」
榎木津当真似的,开始在堆积如山的衣服堆里找扁圆帽。
「不巧,找不到那顶定做的帽子。」
榎木津连脸都没转向这一边,径自说道。
「榎先生,如果你不认真地听,那我就在这里自己说了唷。」
没办法,我不得已只好站着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榎木津的房间,四处散乱着不知什么样的东西,一不留神坐下来,真不知会遭遇到什么呢。
我在说话的当儿,榎木津就一面在衣服堆里翻搅,一面陷入虚脱状态发呆。只有提到藤牧的名字时,才朝我这边瞄了一下。除此以外,也不帮腔附和,最后情况演变到我像被完全漠视了似的。
「榎先生,好好地听不是很好吗?就算是我也都有些生气了。」
「我在听呀。」
榎木津终于转向我这边。
端正的脸上是一双惊人的大眼睛,茶褐色的眼瞳,皮肤的颜色白晰得不像东洋人。透过太阳,连头发的颜色都比栗子色深,是咖啡色。
是个色素很淡的男人。
啊,我觉得他真像西洋瓷器人偶。
「干嘛那副吃惊的样子?关君。没出息的是你吧。如果你是个我见犹怜的少女,感到那副吃惊的样子,我还会出声安慰,可是,居然有个长着浓胡须的猴脸男人在房间里站着发呆,我真想揍他一拳呢!」
榎木津的拳头挥到了眼前,我才回过神来。虽然已是老交情,但这个仿佛创造出来的脸,竟让我看得入神。
「不,榎先生,你根本没注意听我说话。」
「我才要问你干嘛一副呆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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