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上学的准备后,一骑向正叠起餐具的史彦说道。
“喔。”
听到简短的回答从背后传来,一骑从陈列着餐具的店头出门了。
就在这时,他朝某个陈列架瞥了一眼。架上朴素的相框里,有一张手抱幼儿的女性照片。
那是抱着儿时的自己露出微笑的母亲。对一骑来说,母亲就只是这张照片。在他还小到不记得她的声音时,母亲就过世了。
他们家没有佛坛这种东西,一骑面向照片。
“我出门了——”
真的就只在心中默念出一句道别,一骑走出家门。
2
刚踏出玄关,就有条由右往左延伸的石阶。
一骑没有多想便爬上这段谁都会想绕道而行的陡峭阶梯。
当他来到平缓的道路上,正要往学校走去时……
“时机正好!”
从岔路飞来一个听起来正打从心底高兴的声音。
脚踏车车轮喀拉喀拉作响的回转声跟着说话声传了过来。
那里站着一个不知为何不骑上脚踏车,只用手推着车行走的少女。
“早安,一骑。昨天你在比赛里很活跃吧?我姐有去看比赛。西坡队又赢了,她很开心喔。”
“嗯……”
这种场合,对一骑来说非常困扰。也许是和沉默寡言的父亲一起生活的关系,当同时有好几个话题时,他会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何况是在春假后相隔许久的碰面,一骑说起话来不禁变成喃喃低语了。
“早安,远见。”
不管怎么说,得先回答远见一开始的问候。因为对方喊了自己的名字,所以他也如此回应。接下来是棒球的话题。不论自己是不是活跃,总之西坡队赢了是事实。他心想着,应该先对这一点表示肯定。那么该用什么话回答才好——
“不用这么为难啦。”
她仿佛带种甜美的笑声,打断一骑的思考。不是说远见的声音像在撒娇,而是声音本身有种甜美的感觉。不禁让人想一直听下去的声音——
“咦……?”
一骑慢了一拍才回过神。她刚才在说自己现在很为难吗?
但对方却嫣然一笑。
“对不起,只顾着一个人说话。是因为新学期到了,所以我很兴奋吧。而且好久不见了。我的性格会不知不觉就饶舌起来,一骑是会不知不觉变得沉默对吧。”
远见的话就像完全看穿了一骑的内心与性格。
一骑反射地就想回嘴说并非如此——却没有说。因为现在他眼前的人,是远见真矢。
西坡的人引以为傲的其中一件事,就是附近“有医院”。真矢就是那家远见医院的女儿。远见家是母亲当医师、姐姐担任学校保健医生的医生家族,没有父亲似乎是因为双亲在真矢小时候就离婚了。就许多意义上来说,真矢正好与一骑相反。
对远见真矢来说,这世上根本没有秘密存在。真不知道双亲遗传了什么超能力给她,“大概都知道”这句话是真矢的口头禅。
案例之一——
学校的窗户被人打破,查不到凶手是谁。隔天,有个男生走在走廊上与真矢擦肩而过。结果真矢劈头一句“早安,还好你的手没被玻璃割到。”那个打破玻璃的男生,立刻冲进教师办公室忏悔。因为他误以为被目击到了,但真矢其实连看都没看过。
案例之二——某个女生和母亲吵了架,带着有点低落的心情来到学校。但当她没表露出心情,开朗地笑着说话时,真矢说了一句“要向伯母道歉唷”。从那件事之后,那个女生似乎就不敢和真矢说话了。
案例之三——在真壁一骑升上国三,准备迎接新学期的某个早晨,真矢对他打了招呼,他霎时间感到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结果被真矢笑着说“不用那么为难啦”。
——就是这种情况。
特别对一骑来说,真矢是他的邻居,通学时间又几乎一样,生病时得到远见医院看诊,加上小时候常在远见家吃晚餐,远见伯母、姐姐还曾教他做菜,就结果来看,与真矢接触的机会很多。
仅仅那么一次,面对真矢这种会让人想称作超自然力量的读心术,一骑非常认真地发问。
“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怎么可能会知道嘛,一骑真怪。”真矢笑容非常明朗。
只是能从对方的小动作、视线、嘴型等等地方,不知怎地就看出心事而已,真矢说道。
比方说那个打碎玻璃的男生,在看到窗户或玻璃的时候眼神会稍有不同,还会无意间做好护着手的动作;和母亲吵架的女生,每当谈到会让人想起母亲的话题时,会无意识地垂下双眼,像在道歉似地微微缩起头劲。
“就是这样。你看,谁都会有这些反应吧?”
原来是这样啊,一骑心服口服——尽管他不是没有想过,一般而言,没人会去异常注意这些小动作,也不会察觉其中的意义吧。
无论如何,身为父子都不擅言辞的真壁家独子,对一骑来说,再也没有和走矢一样可以轻松交谈的对象了。真矢能用远远超出童年玩伴程度的理解度对待他。虽然童年玩伴里也有些人害怕和真矢说话,但一骑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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