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游到了海岸边。
当他紧抓住尖锐的岩石,想爬上来的时候——那里传来了温暖的笑声。
一骑抬起头,灯火来自一栋大宅,可以看见每一扇窗口后都很热闹。
有人正与朋友一同欢笑;有人正全家团聚;也有看起来像对情侣的人;无论是哪一个身影,都像朦胧的剪影般无法捉摸。
一骑环顾窗户,心想自己寻找的灯火会在哪一扇窗里?但是……
(我没办法——)
不管是对哪一扇窗,他都有这种感觉。
不可以进去——那扇窗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纵使如此,一骑还是注视着灯火,不久后,他却松开了抓住岩石的手。任自己随波逐流,回过神时,他已经主动背对灯火向前游去。
灯火渐渐远去,一骑再度朝向漆黑的大海,使劲加在麻痹的手脚上——
一骑把脚朝上用力一踹,踢飞了棉被。
“嗯?”
似乎满冷的,这样的意识在还没睡醒的脑袋中闪现。
啊,因为大海很冷——刚想通到一半,一骑在清晨的微暗中仰望老旧和室的天花板,修正了自己的想法。不对,这里是我的房间,不是大海。
没错……会冷是因为现在是四月。今天开始又要上学了——
不,等一下,四月都是奏。不是该觉得温暖才对吗?脑袋提出了疑问。
话虽如此,早春的清晨还是令人肌肤生寒。特别是在没盖棉被的时候,那还真冷——他马上接受了这个解释。蜷起身体,试着多少抵御一些寒冷。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不对,我们家还没穷到那种地步,至少还有条棉被吧。于是伸手摸索着找到棉被,拉了过来。
当他总算被棉被的温暖包覆住时,忽然想起自己刚做了梦。
啊——那个梦吗?他心想。
虽不是夜夜都被噩梦纠缠,不过偶而会做那个梦。
不知为何在黑暗的海里游泳时,碰到一个非常吵闹的家庭,吓了一跳后逃跑的梦。
虽然感觉上有点微妙的不同,不过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他这么想。
不过,那片大海还真是冷得要命。即使在已从梦中清醒的此刻,一骑也能清楚地回忆起那种手脚麻痹的感觉。因为感触太真实,令他不禁茫然地怀疑,为什么在这么温暖的被窝里,会梦到如此酷寒的大海。
果然,是因为那个吧。一骑心想,或许是受到昨天打“隆冬海棒球”的影响吧。
——说什么或许,根本可以说这正是原因才对。
龙宫岛空有个华丽的名字,实际上却是受到山峦与大海的眷顾,娱乐极为稀少,被称为“超级”乡下也当之无愧的地方。收不到收音机电波,电视也仅限于地方性节目。报纸要比平常晚四天、杂志则得晚上两星期才能送到。万一发生大地震之类的灾难把日本毁灭了,龙宫岛得到的消息的时间也会比其他国家还晚。事实上,不论从物理上或从文化上来说,龙宫岛都是座“孤岛”。
对少年们来说,这种善就代表他们把多余的体力与不正经的点子都尽情发挥出来玩耍。
昨天打的“海棒球”——还得加上“隆冬”,根本只能说是在挑战无意义的极限。所谓的“海棒球”,旌自想设法在平地稀少的龙宫岛上打棒球的念头,是横跨沙滩与大海的盛大棒球赛。
本垒板在沙滩上,二垒则利用设置于海中的红色水深指标橡胶球。顺带一担,红色橡胶球代表水深达三公尺以上。一垒与三垒则由提案玩“海棒球”的几个少年花了四天时间在岸边打好将近一公尺高的木椿,再在上头摆放橡胶板然后彻底固定。这里的海岸可不能掉以轻心,回过神时,常已经涨潮答也在海中了。因为海水会让跑者的行动变得极为迟钝,因此攻守交替的电动机需要把风向与涨退潮也计算进去,需要与渔夫相当的灵敏度。
此外,令“海棒球”比赛达到白热化的,是孩子们间的地域性之差。
位于在遍布斜坡上的城镇西侧的地区称为“西坡”,东侧的则是“东坡”,因为总会隶属某一边,就在种种事物上头较劲起来.比如说“西坡”附近有杂货店很方便。比如说“东坡”有公共澡堂真棒。也有人会说“西坡”离学校和医院近,所以比较好。还说“东坡”靠近鱼店和酒店、神社,办祭典时很方便。
因为如此,形成了“西坡”对抗“东坡”的局势,这两年来,“海棒球”被当成双方的决斗场,孩子们的双亲偶尔也会来观战,正逐渐化为一种名景。
属于“西坡”这一方——被如此认定的一骑,在“海棒球”比赛里被当作强力的“秘密武器”看待。虽然一骑平常不管在学校或其他地方都不大起眼,但只要一提到运动方面,他就像会像犯规似地获得压倒性胜利。即使在以体以自豪的龙宫岛国中生里,一骑似乎也拥有超群的运动神经。
会说“似乎”,是因为一骑本人没有这种自觉。
就算在马拉松比赛里以领先第二名近一分钟的差距冲线,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夸耀的,在短、中、长距离的所有项目里完全称霸,也是稀松平常。
为什么大学都不认真跑?如果大家全力以赴,自己也会认真一点——这是天生拥有才能的人常见的误解。
不能让难得的“西坡秘密武器”,在春假里这样游荡玩耍。虽然“海棒球”西坡队的球员这么想,但……
“我不擅长打棒球。”一骑总是这么回答。
可是由打击率达八成、五十公尺跑五秒、掷远刷新学校纪录,跑攻守号称无敌的人讲出这种话,既让人听了不开心也不可原谅。因此他们这么说:“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