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本次战斗中,驾驶员的残废人数是两名。”
“还有另一个人吗……”
“是哪两个都会在返航后公布。你先休养过后再从下次的简报确认就好。”
一如往学,总士的说话方式仿佛淡然的告诫。他冷淡的表情,就像在说即使有同伴死亡,也无须感到任何歉疚或胆怯。而这么做正是总士的职责所在。
掌管系统的人若是流露感情,会使全体驾驶员都受其影响。最糟的情况下,将会发展为恐慌状态,为全员带来危机。因此,不能控制自身感情的人,无法成为齐格飞系统的负责人。
总士与全体驾驶员分享痛苦与恐惧。最多达十二人份的恐惧与痛苦——他被要求拥有足以将这些情绪一一压抑住的精神力。
这件事,一骑是在这场战争开始后才明白的。明白到总士要是看起来很冷血,那也是为了一骑他们的缘故。
“我希望你现在就告诉我。”
总士眼中微微掠过近似怜悯的东西,而一骑也共享了那种情感。就像掌管系统的总士很明白一骑此时的心情一样。
我们是为了消耗而存在的零件,是发动机体用的电池,还有很多个代替品,也能想像如果自己死亡后被如何处理。即使如此,事实上自己根本无法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光想到自己会死就觉得想吐——总士感受到这些一骑总会在战斗后浮现的心情。
“确认过以后,你别去思考任何事,马上让自己丧失意识。可以吧?”
“……我答应你。”
一骑轻声回答。霎时间——总士的脸上似乎浮现了温柔的微笑。
在幻影消失的前一瞬,一骑注意着总士的左眼。
从眼睑朝脸颊划去的一道伤疤——令总士左眼失去光芒的伤。
在一骑对这道伤痕的回忆膨胀以前,总士的幻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战死者的情报在脑中奔驰。如果调整意识,他可以切换认知,把讯息当作浮现在眼前的萤幕。但一骑没有这么做,只是接收了这情报的浊流。
除了三号机,八号机(MARKACHT)的驾驶员也阵亡了。在负责游击与扰乱任务居多的偶数号机里头,八号机是特别设计成能在前线发挥优越迎击力的机体。
他是因为无法发挥出机体性能而战死,抑或是机体有什么致命的缺陷?还是敌人使用新战斗模式进攻?——验证这些事是大人们的工作。
验证他们的死……一骑总算能得知死者是谁了。
他知道这不能带来任何安慰。尽管如此,在意识丧失前的数瞬,一骑至少还能把庆幸者“还好不是我的诚实心情坦白的向阵亡的同伴们倾诉。
被痛楚与迅速消失的战意拖入朦胧时,一骑忽然察觉自己正仰望着天空。
在天空上寻找有没有那擅长空中支援的身影。
寻找那如天鹅般纯白的机体——六号机(MARKSECHS)的身影。
那是已丧失的存在。如今没有任何人会提起关于六号机的事。
任何地方都不会有六号机,那是永远的空号。
回想到一半,在情绪陷入极度失落之前,这回一骑总算借助驾驶舱的机能,令自己切换到意识丧失状态。让意识完全消失,在睡眠状态下让机体自动操纵。虽然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迅速行动,反正现在也没有哪个得赶去求援的同伴,光是返航的话不会有问题的。
重要的是,这既是总士的命令,同时也是总士在替自己担心。听他的话,从痛楚与讨厌的心情中逃开,又有什么不对?——有一部分的自己正像这样找着藉口。
意识丧失时,那种让人联想到“死”的感觉,令人不快。
——但,一骑却迅速地,逃避似的投入那感觉中。
视野转暗,已看不见遭到破坏的“黄色棺材”那凄惨的模样。
刚刚确认的两名死者讯息也随着意识一起逐渐消失。
无法再去多想“同伴杀手甲洋”的事。
一切消逝而去——不久,一骑回想起“和平”。
这场战争开始前的自己。
在世界化成不可解的立体拼图碎片前的心情。
战斗结束后,拖着破碎的脚行动的十一号机,就像是摇篮一样。既温暖又安全,没有令人害怕的东西,也没有异常高昂的战意。
在这摇篮里——一骑曾在那里。
还一无所知,理所当然地度过“和平”生活时的自己——曾在那里。
1
他做了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海浪声沙沙作响。
在黑夜的大海中——一骑独自一人游着泳。
尽管他拼命的游着,冰冷的大海却让手脚渐渐麻痹。一想到这样下去身体会渐渐失去力气,被吞入漆黑的海底,恐惧就令他无所适从。
就像要拯救他脱离这种恐惧,微弱的灯火不久后出现在远方。
接着一骑明白了,明白自己一直在朝那盏灯火游去。
他在因寒冷而感觉迟钝的手脚上使劲,边让海浪拍打着脸颊,边游下去。
黑暗之中,那盏拯救了快要溺水的自己的灯火,缓缓地接近了。胸中充满着对灯火就在那里的感激,还有渴望逃离黑暗的念头。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