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誓约

里加入果酱之后,拿起和杯子毫不相称的大汤匙搅拌,然后将汤匙置于茶碟上,端起杯子开始啜饮。

  嗯,果酱稍微加多了点。

  透过湿润的蒸汽,他看见乌拉基密尔马利诺夫完全没有眨眼,宛如雕像般的脸庞。

  好像稍微甜了点,你觉得呢?

  啊,我觉得刚刚好。

  马利诺夫心不在焉地回答,红茶杯他连碰都没碰,热气在他面前徒然地冒出。

  涅斯泰兰克把茶杯放回茶碟上,注视着这名优秀的部下的表情。

  跟神秘的克烈有关吗?

  是的,部长,就是神秘的克烈。

  涅斯泰兰克拿起汤匙,敲了茶杯的边缘两三下。当当

  你似乎相当笃定啊,同志?

  是的。

  不过,克烈是尼克莱的昵称,再说整个苏联不晓得有几百万个名叫尼克莱的人。

  也许吧!

  这说不定只是偶然的巧合罢了。

  能够使用西方武器来杀人的尼克莱,我想应该不会太多。

  克烈、克烈、神秘的克烈呀!

  涅斯泰兰克不悦地嘟哝了几声,继续敲打杯子的边缘。当当当刺耳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真是,这家伙已经困扰我们KGB好多年了。走私、协助逃亡者偷渡、窃取国家机密、妨碍公务

  还有这次的杀人事件。

  马利诺夫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尖锐的愤怒。

  这并不是在枪战中杀害公职人员,而是在毫无遭受抵抗的情况下射杀一名在车祸中受伤的女人。

  他无意识地握紧拳头,指关节几乎完全泛白。

  他应该被判处极刑!

  马利诺夫同志!

  汤匙停在空气中,涅斯泰兰克开口说道。

  这些话对你来说或许很不中听,但我还是要请你虚心地听下去。你一心认定杀害你妻子的克烈和数年来困扰我们的神秘的克烈是同一个人,但是目前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你已经不知不觉地把个人憎恨的对象和国家的敌人混淆在一起了。

  您的意思是,我的复仇心让我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吗?

  涅斯泰兰克以指尖咕噜噜地转动把玩着汤匙。

  正确?什么叫做正确?其实我也搞不清楚,或许神秘的克烈真该如你所想的那样,为他残杀无辜市民之罪踏上绞刑台吧!但是杀害你妻子的克烈也有可能是个平凡的市民,搞不好他现在正一边在地铁里剪票,一边担心民警出现。

  那么,平凡的剪票员克烈又是如何取得西方的武器?

  问得好,所以这样的可能性也必须列入考虑。或许克烈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某个以集团形态来从事反社会、反国家活动的组织的名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加入该组织的成员,搞不好就叫做乌拉基密尔或奎格里呢!

  如果克烈是组织名称,那就把组织成员一个个地揪出来,直到全部送进刑场为止。

  一字一句化为看不见的冰片,从马利诺夫的口中吐出。涅斯泰兰克顿时被一种室温骤降的错觉所笼罩,身体微微一颤,随即胡乱地将冷掉的红茶一饮而尽。

  望着杯底如烂泥般沉淀的果酱,涅斯泰兰克慎重地再度开口。

  关于神秘的克烈的某些事情你并不知道。去年春天,有个男人在邻近土耳其边境的格鲁吉亚山中被逮捕,他在登山用四轮驱动车的车厢地板下藏匿武器,其中包括美国制的卡宾枪十五支、短机关枪六支,以及反战车手榴弹三十颗。那个男人从国境警备队被移交到KGB,并且被带往莫斯科的本部接受讯问。

  马利诺夫默默地听着。

  男人名叫皮耶鲁古留莫,是个法国人,但是他也持有苏联的国民身份证,上面登记的名字是尤瑟夫普拉达索夫。虽然拿的是近乎完美的伪造证件,不过我方仍在医师的陪同下对他施打了EEX2自白剂,结果不光是本名,连他是法国境内从事反犹太人恐怖活动的新纳粹党成员的身份都问了出来。那个组织正确的名称叫做欧洲国家主义者行动联盟,也就是自一九八○年代初期开始,不时在巴黎的犹太教堂放置炸弹的那群家伙。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他却再也答不出来了。他突然心脏病发,并且在令人意想不到的短时间内,变成了一块死肉。

  是自白剂的副作用吗?

  并不是。一开始我们也是那么认为,不过根据医师表示,那是催眠暗示所引起的结果。

  催眠暗示?

  没错,古留莫在自白中曾经提到他是奉克烈的命令行动。当然我们也问他克烈是什么人,而就在他准备回答的时候,他的心脏才突然出现异常。

  你的意思是,在他企图将克烈这个人物的秘密向他人透露的时候,催眠暗示发挥作用让他心脏病发?

  没错。

  不过,可能有这种事吗?

  是可能的。其实KGB也正在从事相关的研究,只不过尚未进入实用阶段。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克烈的组织与实力是深不可测的,他们有能力调度武器、伪造身份证明,势力更深入新纳粹党。更甚者,以催眠暗示来控制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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