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无论在女医师或民警部警长的耳里听来都十分孩子气,不过艾莲娜却毫无轻视之意,她温柔的茶色眼睛里满是同情。
女医师回答道:那就请您不要担心,把一切交给专家来处理。
含糊地点头之后,马利诺夫宁指着躺在床上的儿子。说是儿子,此刻在他眼里看来却更像是一团包裹着纱布的东西。沙夏那沉重紧闭的双眼,在几个小时以前还明亮活泼地闪耀着暗褐色的眼眸。
马利诺夫突然回头看着女医师。
拜托你,医师!
沙夏的父亲以低沉而激动的语气说道。
请让我儿子尽到他为人子的义务他比我年轻二十八岁,所以他有比我晚二十八岁离开的义务
女医师凝视着马利诺夫,不发一语地点头。
请问您的儿子有没有一个叫做克烈的朋友?
民警队的队员正在医院的某间会客室待命,瑟连柯警长在带领马利诺夫前往会客室的路上提出了这个问题。
克烈是尼布莱的小名吗?没有,就我所知并没有怎么回事?
没有,我们只是确认一下这是不是他朋友的名字。为了慎重起见。
瑟连柯一打开会客室的门,两名穿着相同制服的男子立刻从椅子上起立迎接。
我的属下。
瑟连柯简洁地介绍。
这位是马利诺夫同志,他在KGB工作。培特洛夫斯基,把那个拿给他看。
身材瘦长身高中等的男子将某样东西摆在马利诺夫面前,马利诺夫深深地吸了口气凝视着,并且半无意识地伸手拿起来。当然,没受到半点阻拦。
这是令公子的东西对吧?
没错
血迹斑斑的富士姑娘以毫无表情地白色脸孔望着马利诺夫。这是沙夏的宝贝,是马利诺夫从日本买回来送给沙夏,封面是富士姑娘的写生簿。
谢谢爸爸!
不单是眼睛,仿佛连声音都绽放着光彩的儿子喜悦的模样,在马利诺夫的脑海里重现。
好漂亮的封面喔!纸质很好呢!爸爸,日本的小朋友都是用这么好的写生簿吗?如果是的话,还真教人羡慕呢
在他人绝对听不到的声音中,马利诺夫翻开封面,莫斯科郊外的运河景色立即出现在他的眼前。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在岸边散步、伫立的人们,对着船只咆哮的小狗,初夏的阳光赋予他们轮廓鲜明的影子,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正活泼地舞动着。
能否请您看看封底?
刺耳的声音如此请求。马利诺夫冷漠地点头之后依言照做,并在下个一瞬间全身僵住。
马利诺夫并未立刻了解抓住自己视线的是什么东西,那看起来就像是用肮脏的红色线条所画出来的奇怪图案。图案是可读的,因为那是西里尔文字(注:Cyrillicalphabet,俄文所使用的文字系统。),虽然颤抖、歪斜又不平衡,但那确实是文字没错。第一个字母是K,再来是O
克烈
马利诺夫低声自语。
克烈?
您想起了什么了吗?同志?
克烈?或者是尼克莱?好像在哪儿听过。他确实在某个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不是电影明星,也不是冬季奥运的滑雪射击选手,也不是街角贩卖克瓦思的克烈大叔,更不是少年合唱团的克烈男孩
令公子以手指沾血写下了这个。
这我当然知道!
据民警判断,这应该是令公子所得知的凶手的名字,想必是从对话当中听到的。
这个我也知道!儿子用自己的血来揭发杀害母亲的凶手,目的就是要父亲去找出那个人!
民警一定会努力缉捕凶手的。
然后再交给我吗?如果不是的话那倒不如放着别管。我儿子之所以用尽所有的力量写下凶手的名字,并不是为了告诉民警,而是要通知他的父亲。报仇是我的事!不过,克烈这个名字究竟是在哪里听到的
彻底清查莫斯科及近郊地区所有持有驾照,叫做尼克莱某某某的男子,说不定他还运送了什么脏物。
那样能找得到吗?克烈不是个会露出尾巴的男人,克烈没那容易露出狐狸尾巴克烈克烈克烈神秘的克烈
神秘的克烈!
马利诺夫的脑海里出现了一道什么人都看不见的闪光,那道闪光强烈鲜明地照亮了他的记忆。在国家保安委员会(KGB)本部,他的上司涅斯泰兰克部长曾经说过克烈不是个会轻易露出狐狸尾巴的人,正因为如此,想抓到这家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民警队员的奇异视线,以及尽最大努力克制情绪的瑟连柯的声音,对马利诺夫而言都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手里抱着儿子满是血污的写生簿的他,正在眼脸后方的黑暗中注视着蠢蠢欲动的克烈的身影,他的耳里尽是克烈的嘲笑声,意识中更充满了对克烈的憎恨。
对马利诺夫而言,他已经跨出了复仇的第一步。
妻子头部内的子弹的相关报告已经送到马利诺夫的手上,里面所记载的内容如下所用枪枝并非国产品,而是西方制品,推测应为柯尔特公司生产的点三八口径手枪。
Ⅲ
奎格里涅斯泰兰克在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