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不过才三十多岁就住得起有暖气及热水设备的四房宽敞公寓,还买得起轿车(虽然是国产的),各个商店或休闲场所也会尽量给他们方便,这些全拜丈夫在重要的国家机构任职所赐。此刻甚至还阻止了男子的卑劣行径。
伊卡德莉娜的世界很小,她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群对KGB的看法与她完全不同的人存在,她认为至少苏联的国民都会信赖KGB并尊敬KGB的职员。
中年男子大步向她走来,以厚实的肩膀撞开彷佛有话要说的的年轻人,一到伊卡德莉娜的面前便立刻将手伸进作业服内侧的口袋中。当他再次伸出手的时候,手上已经握着某种黝黑闪亮、形状怪异的金属物体。
伊卡德莉娜的思考回路顿时被烧断了,她茫然地愣在那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凝视着瞄准自己的手枪的冰冷枪口。男人的手划出一道和缓的弧线,她感觉到左耳上方有坚硬的触感。
枪声混沌模糊地响起。伊卡德莉娜马利诺娃的亚麻色头部上的一点,被红黑色的小洞贯穿。她的头垂了下来,丰润的长发如瀑布往地上流泻般,顺着头发一路而下的鲜血也滴落在路面上。
挡风玻璃已破碎变成白色蜘蛛网状,从窗外无法看清楚车内,中年男子于是以单手将伊卡德莉娜的身体推开,掂着脚往车内窥探。车内灯故障无法点亮,男子便利用笔型手电筒将微弱的光线射向车内。一张满是血污的小脸男子看到无力地闭着双眼的少年。少年抱在胸口的东西好像是笔记本,不过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应该可以确定他已经死亡。
车内毫无损伤的收音机里流泻出《莫斯科郊外的夜晚》的最后一节。
男人把枪和手电筒收进衣服里,然后往年轻人走去,在他肩膀和胸膛拍了一下。
走吧!
年轻人蹒跚踏出半步,接着以一种难以分辨是抗议或悔恨的语气开口。
根本没有杀人的必要。
错了,除了杀人之外别无他法。
男子的语气相当强悍。
或者,你的意思是应该把同志出卖给KGB吗,瓦涅?
我知道了。
那就快点。总觉得到目前为止运气实在是好过头了,接下来恐怕没那么走运,久留无益!
这两个男子坐上卡车。
卡车的声音一走远,在暮色与雾霭中只留下仍然侧翻在路边的车子,昏暗的车内现在正低声传出《风中之烛》的旋律。
在气绝身亡的母亲脚下,沙夏仍紧闭双眼蜷缩着身体,发白的嘴唇虽然能勉强张开吐出微弱的息气。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接着,沙夏纤细的手指头动了一下,迟缓地,然而却带着某种明确的意图,继续在写生簿的封底上移动着。
完全没有任何人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