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为恶梦所缠身。而且,睡梦中还曾高呼前任藩主大人之大名。”
“问呼景亘公之名?”
是的,近藤回答道,旋即低下了头继续解释:
“虽然本人从未说清楚,但据说前任藩主大人曾屡次现身大人床前。”
“现身大人床前?”
北林弹正景亘,一个教百介为之战栗的——死神。
当然,近藤并不知道实情。
“无人相信前任藩主大人竟会在樫村大人身边纠缠不去。毕竟前任藩主景亘公为人刚毅,一如先生所知,乃是个因只身揽下导致山崩城毁之庞大恶念而殒命的伟人,其英灵岂有假不治之症迫害忠臣的道理?”
“的确是——”
没有可能,百介附和道。近藤慷慨激昂地同意道:
“田然是绝无可能,毕竟如今景亘公已是广为采矿人夫所供奉的守护神明。”
“为人夫所供奉?受供奉的不是阿枫夫人么?”
“大家遵照之前的神启,将于尚在重建的天守中设一座神社,以供养阿枫夫人之灵,但目前仍暂时被合祭于金屋子神社之中。前任藩主大人之灵虽在菩提寺行法事超度后供奉于寺内,但因遗骸深埋巨岩之下无法敛葬,故仅能于原本巨岩座落处,亦即折口岳山腰、可一眼览尽主城处,择一样地立碑祭之——”
祥地?
那儿原本不是块不祥之地么?
在那遮蔽视野的巨岩崩落后,百介完全无法想像该处如今是副什么样的景象。
“领民与吾等藩士,均相信如今北林有阿枫夫人与前任藩主大人两英灵一同镇守,绝无可能再起任何诅咒。因此,在下着实无法理解……”
“因此需要找到那位法师?”
“是的。必须请其判断樫村大人的病因,否则倘若景亘公亡魂诅咒着无稽传闻又起,真不知还要牵扯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不。
此事——对樫村而言的确是个诅咒。
只不过近藤并不知道详情。不,知道的大概仅有百介一人罢。
前任藩主北林弹正景亘——
乃樫村之妻与上上一代藩主所生之子。
当年,樫村之妻不仅为当时的藩主所染指,甚至还有了身孕,因此为藩主纳为侧室。但由于产下的是名男婴,樫村之妻预测将引起一场继位之争,便带着稚子逃出城内,遭到藩主差人斩杀,而行刑者正是樫村本人。忠臣樫村兵卫奉主君之命,于如今立碑祭祀景亘公之处——在藩主之子景亘公眼前手刀身为其母,亦为自己爱妻的女人。
还真是一件悲壮的往事。
尽力成全一己之妻与主君的奸情,甚至还奉命取其性命。这男人内心
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百介不仅无法体会,甚至该说是没胆量体会。
光是想像亲手斩杀一己爱妻需要经历何等折腾,就足以教人发狂了。
当时在下想必是教死神给附了身——樫村曾这么说过。
身为一介武士,倘若主君有命,便应绝对服从。
不过这仅为武士之道,并非人之伦常。
樫村曾向百介如此哭诉。
同时也认为一切灾厄,均因一己所为而起:一切恶念,亦是因一己舍弃伦常、斩杀爱妻的罪孽而来。
只是他这想法——
不是在灾厄来袭那晚,就被封印在那罪孽深重的地下牢中了?不,经过一夕狂乱,大伙儿步出地下牢时,一切罪孽不就被净化了?
百介如此以为。
据说打那时起,樫村便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这个身材矮小的老人从此变得精力充沛,为了藩国、新任藩主殿下、以及上下领民四处奔走。
从近藤稍早的叙述中,亦不难想像樫村那勤奋工作的模样。
只是……
也不知是恶念尚存,还是又有悔恨涌现。
难不成还真是亡魂诅咒?
前来向樫村寻仇的,其实正是樫村自己。
“小弟知道了。”
听到百介这声回答,近藤这才回过神来。
“小弟将尽力为贵藩寻找这位法师。即使找不着——”
也将亲赴北林一趟——虽想这么说,但百介还是把最后一句话给吞了回去。如今绝无可能找着又市,再怎么找——都注定是白费力气。不过,既然又市已销声匿迹,如今唯一能理解樫村想法的就仅剩百介一人了。虽然自己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听听樫村发发牢骚,但即使如此,总也是聊胜于无罢。总而言之,此事毕竟不宜随便答应。因此百介只得暧昧地把话草草收了个尾,将近藤给请了回去。
接下来——山冈百介便踏上了又一趟旅程。
[三]
如今的北林领内,已是面目一新。
虽然并非盖了什么新屋、或开了什么新路;不过是庄稼汉挥汗耕作、工匠卖力挥凿、店家吆喝拉客、孩童玩闹嬉戏,四处听得到笑声哭声——但或许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