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到……
自己还有个互为表里的分身。
樫村曾形容自己是个不懂得该安然引退的糟老头。
亦曾言自己已不再有任何用处。可见樫村认为自己错过了让人生闭幕的适当时机。
或许正是因此,才导致其心神错乱。
小右卫门也表示,自己得做个了断。
此言指的不是与任何人一决胜负,而是单纯地指自己得结束某件事儿。此事不仅徒劳、消极,而且注定是个错误。
亦即——
百介飞也似的奔驰着,越过了荒野,穿过了竹林,沿兽道跑向山上。
朝与当年完全相反的方向,奔向那块魔域。
——不成。
——这绝对不成。
管他什么表里,管他什么昼夜。
这种了断方式——绝对不成。
四下什么也看不见,甚至连天地上下都难辨。入夜后的山中暗得吓人,如今仅能朝漆黑山影那缺了一块的另一头跑。也不知足撞到还是绊到了什么,百介重重摔了一跤。受惊的夜鸟振翅飞起,夜兽亦应声钻动。
天际下。
只见一座遮蔽繁星的漆黑岩山。
仿佛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将百介给拉了起来,继续朝漆黑的岩山疾驰。
此时,百介脚底的触感有了变化,当奋力撑起扑倒在地的身子时,他的双手感觉到坚硬岩石的感触。
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虽然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百介开始凭感觉攀爬起眼前这座看不见的岩山。
爬着爬着。
此时——
云散了。
一道月光自天际射下。
宛如一座舞台的景象顿时映入眼帘。
此处正是失去了楚伐罗塞岩的夜泣岩屋。也瞧见了两个人影。
“樫村大人——”
才刚这么一喊,百介脚底便踏了个空,在滑落三尺后,一只脚嵌入了岩缝中。正欲挣脱,突然感到一阵剧痛。看来是扭伤脚踝了。
几块碎石喀啦喀啦地掉落山下。
轰。
突然间,舞台上方被染成了一片火红。老人火在此时燃起。火光映照出两张苍老的脸孔。
樫村兵卫身上穿的就是当年那套丧服。而与其拔刀对峙的——正是一身山伏打扮的小右卫门。
残酷至极。
残酷至极。
生如地狱。
死亦如地狱。
轰,一道道细长火舌应声朝樫村窜去。樫村果敢拔刀,将之逐一挥散。但每挥一刀,就窜出更多火舌。
“混帐——!”
“死心罢,这小右卫门火可是挥不熄的。”
喝,年迈武士高举大刀怒喝一声。
咻,火舌顿时熄了。
“竟然是你?”
“这也是无可奈何。”
只见小右卫门双臂大张,宛如欲迎接什么似的。
“懂了,受死罢。”
樫村换手持刀,在短促地呐喊一声后,笔直地朝小右卫门冲去。
呜。顿时传来一声呻吟。
樫村的大刀,刺穿了小右卫门的胸膛。
此时,小右卫门脸上是什么表情……樫村脸上又是什么表情……从百介身处的地方完全看不清。
两个人影迅速错开。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小右卫门的刀也从樫村身上划过。
咚。两位老人均在夜泣岩屋上应声倒地。
“哇啊!”
百介放声呐喊,抽出嵌入岩缝内的脚爬向这座舞台。双手紧抓着岩山。脚上的剧痛,痛得百介整个人为之清醒。这……这哪算什么了断?
“小右卫门先生!樫村大人!”
舞台上,只见仰躺的樫村、以及俯卧的小右卫门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为何非得……?”
百介正欲朝两人伸手,突然间……
“碰不得。”
一个嗓音响起。这嗓音听来是——在舞台内侧,一座巨石塔旁。
“此乃天狗是也,万万碰不得。不过是——两位逝去的天狗。”
这嗓音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霎时在百介脑海中浮现。
那身穿白麻布衣、胸前挂着一只偈箱的修行者。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