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死神

装成老成的模样,真要笑死人了。”

  “我可无法想像一个修行和尚扎发髻会是副什么模样——”

  德次郎问道:

  “那是他还在京都时的事吗?”

  “不,那时的他我也没见过。那家伙离开京都至少也有十五年了,当上御行则是出了京都很久以后的事。”

  “是么?”这放下师惊讶地说道。百介则兴味津津地想把话给继续听下去。这小股潜的往事,可是没多少机会听到的。

  意即,当时的他还没开始干撒符的生意?对情况开始有些了解的德次郎问道:

  “——阿又开始闯出名号,不就是靠稻荷坂那桩差事?当年还闷居两国的我,记得就是在那时听闻着小股潜的事迹的。老头呀,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十一……不……”

  “是十二年前的事了罢,”治平回答。

  “你可记得真清楚呀。”

  “因为当时我正好才刚金盆洗手呀。”

  虽然回答得如此爽快,但治平脱离盗贼生涯的经纬,背后其实也有个悲惨至极的故事。因此,这句话听得百介是百感交集。

  “那桩差事可成了迫使阿又脱离京都同党的契机呀。唉,毕竟对手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件事百介也曾听闻。

  当时又市对付的,是个支配江户黑暗世界的狠角色——真可说是个如假包换的妖怪。

  “对阿又来说,那绝对是背水一战罢。毕竟对手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为了避免殃及同伙,他只得事先与大家划清界线。唉,不过当时和他联手的也是个大人物,所以他才有胆如此放手一搏罢。”

  “这大人物可就是——小右卫门先生?”

  御灯小右卫门——

  百介在前年岁暮初次听到了这个名字。从此以后,这名字就不时在百介耳边响起,教他想忘也忘不掉。他是山猫回阿银的养父,一个黑暗世界的大头目,同时还是个隐居土佐山中的太古豪族的后裔。

  “是呀。”

  治平这下才瞄了百介一眼,并说道:

  “这小右卫门可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也不知当时是为了什么,就这么和刚出道的阿又结上了伙。应付的是个大人物,联手的也是个大人物,让这小股潜就这么一战成名。只是……”

  治平不由得歪起了嘴。

  当时,又市赢了。

  但同时,他也输了。

  “这件事想必先生也很清楚罢。稻荷坂那妖怪的首级原本已经被送上了狱门,后来竟然又活了过来。”

  意即,又市并没有打倒这个强敌。后来这桩恩怨就这么延宕多年,直到去年春季才完全获得解决。

  “阿又这家伙生性谨慎,明明已用尽千方百计,还有小右卫门这种大人物鼎力相助,到头来却只换来如此结果。想必一定教他很不甘心罢。”

  治平嗤之以鼻笑道:

  “后来阿又就开始当起了御行。那身白衣、那只偈箱,都不过是从一个死在路旁的御行身上剥下来的,竟然还装模作样地开始印起了纸符来。”

  “他这么做的理由是……?”

  “或许是为了蒙混到利用非人或乞胸为恶的稻荷坂身边,伺机报一箭之仇,也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罢。”

  原来如此,德次郎再次诧异地问道:

  “不过若要掩人耳目,那身打扮未免也太引人注意了罢。御行通常仅在冬季出现,但阿又一年到头都穿这那身行头四处游走,而且一穿就是十年。莫非他真的喜欢上了那身原本只是拿来当一时伪装的行头?”

  想必是出了什么事罢,治平说道:

  “不管是被人找碴还是被盯上,阿又那家伙可都不会乖乖就范的。当时他靠媒合,仲裁、勒索等差事,倒还赚得差强人意。但那时候……”

  想必是出了什么事罢,治平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样的事?”

  “这我也不知道。总之那家伙当时似乎就是牵扯上了什么事,从此就一辈子都无法摆脱那身死人装束。”

  “一辈子……?”

  真不知他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事?

  治平超前了百介一步,转身面向山路说道:

  “那家伙说,自己是被死神给缠上了。”

  “死神?”

  “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神?”德次郎说道:

  “——鬼神、水神、山神、田神、草神、福神、荒神、岁神、穷神……神明的确是形形色色,但死神可就没听说过了。原来竟然还有名字这么骇人的神呀。”

  “有谁听说过呀,”治平骂道:

  “那家伙不过是说说罢了。一个小股潜的话哪能相信?反正那张嘴再怎么胡言也不必负责。”

  “佛家教诲中倒是有个死魔。”

  “噢,不愧是考物的先生,果真是博学多闻,和干盗贼的老头果然不一样呀。”听到百介这么一说,德次郎马上语带戏虐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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