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死神

言虽骇人,但根本没有引起任何骚动是罢?瓦版上既没刊载,奉行所也没留下任何记录。不过,此事还真的发生过。当时遇害的……”

  平八一脸严肃地采出身子,以阴森的语气说道:

  “也是七个人。”

  [四]

  平八离去后,百介算准了时辰,动身前往八丁堀。

  目的是造访北町奉行所同心田所真兵卫。

  百介在途中打了些酒。通常他自己并不买酒,需要持土产拜访人时,买的大多也是糕饼甜点。只不过稍早的豆沙包吃怕了,这回实在不想再买甜食。

  田所是曾与百介的哥哥军八郎一同习剑的好友。

  以一介役人而言,他仍胸怀时下难得一见的正义风骨,据说因而在奉行所中饱受排挤,至今仍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町方同心虽然俸禄微薄,但有权出入大名屋敷,又能向百姓抽点儿油水,故在低阶役人中尚属收入丰厚者,因此通常个个打扮奢华入时,但田所却总是毫不起眼。

  也不知是因为乏人打点还是生性埋汰,他的羽织是皱纹满布,头发凌乱不堪,胡子也没剃干净,随时都是一副懒散模样,而且一张马脸又生得是异常修长。或许是上述种种缘故使然,虽已年过不惑,至今仍是个孑然一身的光棍儿。

  毕竟他拒绝收取任何台面下的贿赂,也不兼任何职,两袖清风实属必然,甚至连个小厮或代为打点伙食的女仆都雇不起,娶不到任何姑娘也是理所当然。

  因此百介才认为,若要送上一条鱼当见面礼,从他那副理应不谙调理鱼的德行看来,想必反而只会造成他的困扰。因此经过一番考量,最后才决定打些酒。

  不过,百介对这正直到堪以傻子称之的役人,倒是颇有好感。

  大概是欣赏他那股不入世的傻劲儿使然吧。

  田所的宅邸是八丁堀组屋敷中最破旧的一栋,破旧得大老远便能一眼认出。隔着篱笆往里头窥探,百介看到田所正在缘侧旁一只水盆里洗涤衣物,看起来活像个贫民长屋的老媳妇——可见这男人还真是不修边幅到了极点。

  百介喊了他一声,田所随即抬起一张修长得吓人的马脸,不仅两眼圆睁、眉毛还扭曲成八字形地高喊了一声回应。看来他并非生气亦非惊讶,不过是难掩欢喜之情。

  他立刻将百介请进了家中。

  看得出田所是如何欢迎这位访客的到来。

  话虽如此,不出所料,到头来田所连一杯茶都没端出来。想必若非茶叶早已告罄,就是找不着。田所表示一时忘了给放到哪儿,在屋内四处寻找,从餐具橱到炉灶都翻遍了。看到他还准备往壁橱里找,百介只得连忙制止。若藏到那里头,即使找着了,想必茶叶也老早发霉了。

  这下两人才终于在座敷坐定,白忙了四刻半,田所方才得以询问百介的来意。想必鲜少有来客造访他这座宅邸罢。

  “其实,是有件事欲请教田所大爷。”

  “别多礼别多礼,”百介才如此彬彬有礼地一说,田所立刻伸了伸腿说道: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装得一副严肃兮兮的。咱们又不是不相识,大爷两个字就请免了罢,听得我肩膀都酸了。”

  “不过,此事问起来还真有点儿难以启齿……”

  “是奉行所的事么?”

  “小弟想请教的,是发生在九年前的一桩案子。”

  “九年前……?”

  “您当时已是定町回了么?”

  “是呀,九年前我三十一岁,已是定叮回同心了。想问的是哪一桩案子?”

  “是一件与两国那场逼真傀儡展示有关的案子。”

  当时是否真有人遭杀害?

  这就是百介想知道的。

  “逼真傀儡?”田所突然失声大喊道。

  “且慢。噢,你指的可是——那场残酷的展示?那件案子我倒是记得。记得当年……对了,那展示开始时,适逢北町值月番(注23)。如此说来——”

  话及至此,田所一张修长马脸顿时扭曲了起来。

  “哎呀!”

  “大爷可还有印象?”

  “有,的确有人遇害,而且还不仅只是遇害这么简单。”

  说完,田所便突然脸色一沉。

  见状,百介开始紧张了起来。“噢,我可不是在生你的气,”田所连忙以古怪的语气解释道。

  “原本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嗯,这下可又全都想起来了。倒是——当时我还曾为此事而考虑辞官哩。”

  产生这种念头对他应是稀松平常。

  毕竟他对不公和奸计是如此深恶痛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嗯。那是一场龌龊下流的展示——不过手艺还真是巧夺天工。我初次看到时,还以为陈列的是真的尸体,险些闹出个大笑话;只怪那些傀儡做得实在是栩栩如生呀。虽然我无法想像有人看了这些东西竟然会变得心神错乱,真的犯下杀人勾当,但还真有这种十恶不赦的傻子哪。”

  看来那传言竟然是真的。

  “果然真发生过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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