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死神

会,结识了这群金光党。

  接下来在相处之间,和他们的关系也就变得益形密切,甚至在不知不觉间,还开始充当起了他们的帮手。

  不过,百介并非无宿人,亦非咎人(注5)。

  虽为商家所扶养,但原本为武家之后。

  而且,还是江户某首屈一指的大店家的隐居少爷。

  因此百介其实是个家世优渥的正当百姓,与这伙人本非同类。

  故他和又市一伙人之间,其实有这一道永难跨越的鸿沟。

  只不过,百介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趾高气扬地和世间人等打交道。

  百介认为一个人的价值不应凭身分论断,亦不可以金钱衡量。在过去几年里,由于数度随又市一伙行动而结识了许多人,教百介益发肯定家产、出身和一个人的本质绝无多少关系。就这点而言,百介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个永无出头之日的小人物。

  至少,百介这辈子从未卖力工作过。虽立志成为一个剧作家,但至今仍是籍籍无名。之所以走遍全国搜集奇闻怪谈,虽是为一偿有朝一日出版一册百物语之大志,但再怎么看,都不过是个仰仗优渥家境游手好闲的窝囊废。

  ——窝囊废。

  这就是百介给予自己的评价。

  因此,不论对方是何等身分,即使是专干些为世间所不齿的勾当的恶棍,也不会光凭着点就予以鄙视。不,毋宁说百介对这等小恶棍——即使深知对方所身处的世界不容自己立足——甚至心怀强烈的幢憬与共鸣。

  因此只要他们有所请托,百介便乐意效劳。

  甚至不惜为此艇而走险。

  但,他并不在乎危险——

  百介虽是个窝囊废,但同时也乐意为满足好奇心而冒险犯难。

  毕竟他是个甘愿放弃大店家老板的头街,只为寻求奇闻异事四处游走的狂徒。对这些巧妙地拨弄人心、随心所欲地假妖魔之名兴风作浪的家伙会产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

  每则怪谈的背后,均潜藏这伙人的影子。

  反之,有正当身分的百介,对又市一伙人而言想必也有不小的利用价值。虽然一旦有个局外人与事,就必须换个截然不同的方式布局。有好一阵子,百介总是不自觉地在他们的戏码中插上一脚,在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前,永远是浑然不觉。

  虽是浑然不觉,但一个局外人却也能起相当程度的作用。

  每一回,百介都以为自己是依自己的想法和意志行动,到头来才发现,原来从头到尾都被这群金光党随心所欲地玩弄于指掌之间。

  说明白点,自己不过是教他们给利用了。

  但百介丝毫不认为自己其实是为人所利用。或许在这群金光党眼里,百介不过是个道具——相信这伙人应是如此认为,但百介本身并不作如是想。

  对百介而言,这伙人每回都不忘点醒自己乃正当百姓、和他们生息的环境不同,因此即使这伙人是为了行事方便,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为他们所利用。

  虽然看来绝非善类,但不论是又市还是治平,起初对拉拢百介与事均至为慎重。对两人而言,百介与其说是个同党,毋宁说是个客人,因此总是受到特殊的待遇——亦即倘若有任何闪失,也不至于使百介遭殃及的待遇。

  虽然这或许不过是这群金光党深知——让局外人介入得冒风险,而采取的滑头决策罢了。

  总而言之,百介深深为又市和治平的人品所动,选择步上这条路,几乎可说有一半是出于自愿。或许,这至少能让他感觉自己虽是个窝囊废,但在某些时候至少还能有点用处。

  他也觉得打从和又市一伙人打交道后,自己变了不少。

  这并非指他被视为游手好闲之辈的境遇有所改变。毕竟这些作为也没为他挣来多少认可,甚至可说随这年岁渐长,自己的立场反而变得更糟。但即使如此,百介还是认为此起结识这伙人以前,自己的见识还真增长了不少。

  “不知又市先生怎么了呢?”

  百介以几近自言自语的语气问道。

  此时,一行人已经行过八王子,江户已是近在眼前。

  百介的亲哥哥,也就是身任八王子同心的军八郎就住在八王子。原本想去打声招呼,但想身边还跟了这么两个人,只好打消这念头。

  “瞧他急成那副德行。还表示要搭船赶路,又不是要回江户来,急得像什么似的。”

  “那家伙可是和町奉行一样忙哩。”

  德次郎回答道:

  “一办完差事,马上向那饲马长者借了一匹数一数二的骏马,快马加鞭地上了路。活样个前去禀报匠头切腹消息的赤穗传令(注6)似的。”

  这趟旅途没有又市同行,个性截然不同的三人根本没什么共通的话题,自然就把又市当话题聊了起来。

  “阿又的胆子也太小啦——”

  治平把话给接了下去:

  “想必这小股潜从前曾因错失了什么先机而吃过大亏罢。从此就老是认为办起任何事都得刻不容缓,他这习性我老早就习惯啦。”

  “又市先生也会失败?”百介问道。

  “哪个人刚出道时不是生手?”治平语气粗鲁地回答道:

  “那家伙当年还乳臭未干的,就在脑门上扎了个发髻,一副淘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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