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百介所知,遇害者死因若非溺水即为热病。
但在此处,却是被千刀万剐、剥皮枭首,死状甚为凄惨。
这真是教他纳闷不已。
“御前”又名御先、御崎,均为先锋之意,原意应为山神或水神之斥候。在某些地方,御前被当成神灵,但亦可能如熊野的八咫鸦、或八幡的鸽子等被解释成各种小动物,其中尤以狼或狐狸等禽兽为多。当然,由于字义带突出之意,亦有人认为此名与海角有关,也有人将之写成美吠(注5)一般认为狐狸为附体妖魔,因此御前与此等妖怪似乎也不无关连。
每一种解释部是如此含糊不清,因此御前的面貌这实教人难以捉摸。
不过,就百介所听闻的几个例子推论,御前在土佐这三市似乎被解释成死于非命之孤魂野鬼——亦即无法超生之恶鬼邪灵,而且还是一种为人们带来重大灾祸的邪神。
事实上,御前信仰在备前及美作(注6)一带似乎也颇为兴盛,其形象为人避讳,据说也与附体邪魔或民俗禁忌息息相关。在当地,御前有时指的是豺狼等猛兽,有时则被视为一种邪恶的神灵。
但后者并非表示御前为亡魂所化,而是死者若遭御前附体,其魂魄才将化为厉鬼危害人间。
其面貌之复杂可见一斑。
只是,倘若加上了“七人”两个字,御前的样貌可就更为不同了。
除了御前之外,尚有许多冠有七人两字的妖魔。
据传伊子(注7)有名曰七人同行之“鬼怪”出没。此怪现身于十字岔路,人碰上了不是教这鬼怪给抛出去,就是死于非命。此地亦传说有另——名曰七人童子的妖怪,与前者同样现身于十字岔路,撞见者皆难逃一死。
赞岐则有七人同志出没。相传此七怪乃宽延之百姓骚动(注8)时遭处刑之七人同志所化,于雨天这蓑衣斗笠现身,遇上者必感到通体不适。
至于七人御前,据传多出没于河畔、海滨、或海上等多水之处,多为溺死者所化。此种原为海难死者之鬼魅,较接近所谓的船幽灵或引幽灵(注9)。
不过,这邪神的定义也是因地而异。有些地方的御前出没于十字岔路,备州一带则传说遇此妖魔者将产生自缢的念头。若是如此,御前的性质则较接近缢死鬼——亦即一种死神。
这下其面貌可就更教人难辨了。因此百介一直期待有朝一日能亲赴现地,亲自做一番调查。
在旺盛的好奇心驱策下,百介几乎已是坐立难安。
因此这回造访土佐,可正是合他所望。
只不过……百介与阿银并未直接进入土佐。而是先在阿波度过十日,再越过大坂咔进入赞岐。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摆脱一个男人。这男人起先是由阿银先注意到的。他头戴深编笠(注10)并穿着手甲脚半,是个一身旅行装扮的浪人。一开始,这男人便与百介两人同乘一艘船。虽然没让百介发现,但阿银已在淡路岛内瞧见了他几回。由于正忙着张罗手头这桩隐密差事,教人不为此挂心也难。不知道这男人是在什么时候进入淡路的?不过,看来他似乎是等到又市一伙人所设的局成事后,才离开岛上的。毕竟这是桩须耗费多日的差事,因此这男人的行踪显得格外启人疑窦。
而且在事成后,这男人似乎还跟着他们的脚步,与百介两人乘上了同一艘船。
到这里为止,还可以用出于偶然来解释。
问题是,在两人抵达阿波之后……
这男人也住进了百介两人歇脚的客栈。
而且,就这么在里头窝着。
百介两人也选择按兵不动。至少得沉住气确定这男人的来意。
幸好百介和阿银都没什么其他急事,让百介得以利用这段日子,造访客栈周遭的神社佛阁等
古迹遗址。阿银则趁这段时日四处物色阿波人偶,或在人来人往的岔路卖艺挣点儿银两。
不过。
那武士也没搬离这座客栈。
虽然每日一大清早都会出门,但也都会回去。
如此过了几天,还是没有丝毫即将搬离的迹象,活像是在观察百介两人将有什么动静。纳闷不已的阿银曾跟踪过他一次,发现他终日四处游走,似乎在悄悄打听些什么,形迹甚是可疑。
阿银也佯装若无其事地向客栈伙计打听,并被告知他似乎正在等候时机前往土佐。
等候时机——这听来果真古怪。百介和阿银在船上时,曾就目的地做过讨论。由于没什么必要保密,交谈时也没特别放低嗓子。
想必是让他给听见了。
这下……
还真不知他是什么来意。
不过,别说是阿银,这下就连百介也非清白之身,不论这来者为何人,对方的明察暗访对自己绝对是个困扰。
总之,一切得力求谨慎。
因此在经过一番讨论后,百介和阿银便将目的地改为赞岐,同时还刻意挑个大清早悄悄上路。百介原本就打算放慢脚步游历四国各地,因此对前往赞岐并没有任何异议,而阿银似乎也不急这办自己的事儿。
“原本还以为和先生同行……”
阿银说道:
“这趟路可以走得稍微稳当些,这下又落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
看来我还真是天生就没堂堂正正走在路上的命呢。”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