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受他们照顾是三十年前的事,当时他们并没有刀。这伙人靠伐木与木工维生,有时悄悄进入土佐或赞岐做点买卖以图糊口,也尽量避免与这些地方的百姓照面。身上并没几个子儿。他们有的是山刀和木锯,刀倒是没有。”
“那么,那伙人究竟是什么身分?”
右近眉头深锁地问道:
“不过,在下对川久保也仅是稍事打听,并不记得曾招惹过什么人。想必山冈大人和阿银小姐亦是如此吧?”
百介当然没有被人盯上的理由。再者……
“再者,那伙人还脱口说出阿枫公主这名字。意即——”
“没错。这伙人是曾提及这似乎与川久保有关连的人名。”
“不过——”文作故意装糊涂地说道:
“最近倒是有些家伙装扮成樵夫或杀生人的模样,四处干些坏勾当。”
“哪些坏勾当?”
“破门劫掠、拦路劫财、或干山贼什么的。在土佐一带则有人身着甲胄,干些和海盗没什么两样的恶事。”
“就是这个,”右近说道:
“在下探听到的就是这则传言。据说这些海盗的真实身分,即为川久保一族——”
“老夫可没这么说。阿波这群家伙……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
文作双手抱胸,面带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
“原来如此呀。”
“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他——”必定知道些什么。
百介心想。不过文作马上岔开了话题:
“噢,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年轻人呀,瞧你一副满腹经纶的模样,可曾听说过一种名叫古籼的妖怪?”
“倒是没听说过。”
“噢,这是一种出没于韭生一带的妖怪。老夫在儿时也常听说它的故事。樵夫在伐木时,不是常喊些行话么?树往横向倒时得大喊‘朝横山倒’,朝下倒时则大喊‘朝逆山倒’。古籼就会发出这种喊声,接着也会传来树倒下的声响。但人们若是趋前一看,却会发现那儿根本什么都没有。”
听来似乎属于常见的幻听一类的妖怪。
有人称之为伐空木,也有人称之为伐木天狗,虽然有形形色色的称呼,但诸国均有这种妖怪的传说。
“这也与老夫先前捉到的轰釜有所关连。据说这是七个曾砍伐一株巨大择树,受到这株神木诅咒而死的樵夫所化成的。”
“七个——樵夫?”
“是呀,是七人。据说这株神木有四丈高,为了锯倒这株树,村民雇来了七个樵夫。但任凭他们再怎么锯,过了一晚树干又会恢复原状。因此这七人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将锯木时落下的木层全给烧掉。即使如此,他们还是连锯了七天七夜。但这株树依旧没给锯倒,而且还叽哩叽哩地叫个不停。三天后,树终于倒下了,但就在神木倒下的同时,这七人也悉数丧命。”
“这七人后来就成了古籼?”
“儿时长辈们是这么说的。这种妖怪还真会发出声音呢,嘶嘶的锯木声、铿铿的砍树声、大树将倒的警告声……老夫自己也曾听过好几回。但长辈总说那是古籼的声音,吩咐咱们万万不能回应。但是——”
文作的额头上挤出了数不清的皱纹。
“直到老夫离开村子进了山里,才发现那其实是川久保那伙人的声音。”
“噢——”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可别将两者混为一谈。古籼可不是人,而是妖怪。只不过古籼的声音是川久保那伙人所发出来的。”
——原来如此。
这下百介终于弄明白了,原来大家是刻意说服自己人这川久保一族并不存在。由于和村民并没有往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身分。
因此,即便告诉大家那怪异的声音其实是川久保那伙人所发出的,只怕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
不仅如此,对村民而言,这群人竟然就在近邻生息——可是一件极为骇人的事。妖怪神灵尚可借由祈祷平抚,但若是活生生的人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这群人或许还可能成为危害自己生计的威胁。如此一来,只有将他们解释成妖怪,方能维持村内的秩序。
就当作妖怪到头来成了盗贼吧,文作说道:
“人心虽不古,但川久保这伙人可是一点儿也没变。这些人是不会干这种勾当的。老夫在前去巡视地藏堂的途中,瞧见一群家伙提这大砍刀在路上跑,就直觉你们一定是教他们给跟踪了。不过呀,他们可不是川久保那伙人。”
“是么?”
右近眉头深锁地说道:
“那么,川久保一族——能操弄咒术取人性命的传闻是否属实?”
“这种事在那一带可是稀松平常的。”文作满不在乎地回答。
“稀松平常?”
原本以为答案会是否定的,这回答还真教百介大吃一惊。
“稀松平常,指的可是那杀人咒术?”
“是不至于一天到晚杀人,但这种事每个人都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