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飞缘魔

  “那么——”

  这御行敏捷地望向百介。

  百介慌忙避开他的视线。

  “要小的找的人,就是这新娘子?”

  “是的。”

  “还要找她做什么?”

  这女人都已经抛弃他了不是?又市诧异地问道。

  “不论是为了什么缘由,这女人毕竟已让金城屋的声誉蒙尘、也让老板蒙羞,为何还须再见上这一面?该不会以为过了十年,和她就有机会再续前缘了罢?”

  “这——”

  百介哪可能懂得这种微妙的男女之情。但虽然不懂,至少也认为这女人根本不可能回头。

  更甭提再续前缘了。

  婚都逃了,必定有个逃婚的理由,加上又是到了婚宴当天才逃的,想必是有了相当程度的觉悟。无论为的是什么理由,当年在这种状况下都敢逃婚了,事到如今不论再做任何努力,这破裂的姻缘应该已是无法弥补才对。

  而且,都已经过了十年的漫长岁月。虽说再严重的摩擦经过这段时日,也可能会消弥于无形。但人与人之间的鸿沟不论经过多久,都只可能加深,而不可能被掩埋。不,应说是这种距离,只会让人随时间流逝而渐行渐远。

  只是——

  “只是什么——?”

  又市露出一个罕见的讶异表情问道。

  “其实——”

  有人在江户看到了她,

  这女人她人在江户——平八是这么说的。

  “据说——前年金城屋有位伙计前来江户洽公时,看到了这个女人。”

  “她来到了江户?”

  “对,而且令人不解的是,据说那女人的打扮,教人‘完全看不出’她是做什么的。”

  “看不出是做什么的——是副什么模样?”

  “噢,总之她看来不像是嫁人了,至少不像是嫁入武家或商家为妻的打扮,也不像在哪儿任职干活。不过装扮并不贫贱,反倒还有几分奢华。不过这位伙计也表示,她看起来并不像个娼妓流莺之辈。”

  “装扮奢华——?”

  又市再次磨蹭起下巴来。

  “是的。至于是什么样的打扮,小弟所能联想到的大概只有阿银小姐那种艺人装扮罢。总之这方面详情小弟并不清楚。只是一听到这消息,原本快忘却相思之苦的亨右街门先生又——”

  平八以鬼迷心窍形容他从那之后的举止。

  只是百介并不直接转述平八的话,而是在措词上力求谨慎。

  百介完全无法相信,竟然有人会为这种事如此疯狂。

  若是囫囵吞枣地听信平八所言,亨右卫门后来的举止的确是明显脱离了常轨。

  听来的确仅能以鬼迷心窍来形容。不过——

  世上原本就有许多教人难耐的伤痛,相信有些更是会让人精神错乱到失衡崩溃。不过亨右卫门可会如此脆弱?与挚爱别离的确教人心酸,但也有不少痛失子女、配偶,或遭逢其他类似境遇者,绝非每个都会因此错乱。

  亨右卫门并不是死了妻小或父母遇害,不过是想见见一个逃婚的妻妾罢了。一个人——真会为此发狂?

  更何况亨右卫门还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商家老板,又不是个稚龄孩童,一个懂是非又重体面的长者,岂可能为女色疯狂到”这种”程度?虽说爱恋是盲目的,但这也得有个对象才算数。若钟爱的对象人都跑了,这场梦岂可能不醒?

  百介顿时哑口无言了起来。

  “又开始有些……”

  小的懂了,又市点了好几回头说道:

  “听来的确不妙。”

  “是的。总之他就是想见那女人一面,想到了几乎疯狂的程度。这小弟实在是完全无法理解。据说他成天又哭又闹的,一到晚上就上街徘徊,活像个巡夜打更的走遍每条大街小巷,像在找走失了的猫似的直呼那女人的名字。白天则是四处游荡,以数人难解的方式到处散财——整个人已经是支离破碎了。”

  “如何个散财法?”

  “噢,据说他终日流连小间物屋(注19)或吴服屋(注20),大肆搜购和服、梳子、或发簪什么的。最后甚至开始买起了木材。”

  “木材?这可就费人疑猜了——”

  又市蹙眉说道。的确,这百介也完全无法理解。

  “岂不是么?而且还是一根一根精挑细选地买,想必还花了不少银两罢。原本一切都瞒着家人和店内掌柜,但到这地步哪可能不被拆穿?这下大家全都知道了老板的挥霍行径,个个为之惶恐不已。和服或化妆品什么的还不难理解,但这下连木材都给买来,可就没人当他神智还清楚了。请问,又市先生可看得出什么道理?”

  “这……小的从没在木材行买过东西——”

  因此欲参透也无从,又市回答。

  “对不?的确是教人难以理解。金城屋里的伙计当然也想不透这是怎么回事,再怎么家财万贯,能散的财总会有个限度。这下大伙儿只得逼老板说出缘由,亨右卫门先生却厉声表示无可奉告。到头来他从江户和大坂请来为数众多的工匠,盖了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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