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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其中有一位常客。
“他是个大商家的少爷。不分昼夜都上门光顾。所谓日久生情,当年还少不更事的白菊就这么和他卿卿我我了起来。这下两人连一天不见面都捱不住,誓言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相偕期盼今生今世此情不渝。只可惜……”
那男人后来变了心——这僧侣说道。
据说事前毫无预警。
是真的变了心,抑或是……
“会不会他一开始就只打算逢场作戏?”
“若仅是如此事情就好办了。就连只笨驴子也看得出一个恩客是否真动了情罢,这位少爷可是真心的。不过男人本就愚蠢薄情,被这种男人吸引的女人或许要来得更蠢也说不定。然而为了些小事儿抛弃女人,可就不算个称职的好情郎了。”
“小事儿?”
“是呀。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种事情对在花街柳巷里讨饭吃的人来说,根本不足挂齿。”
知道是什么事了罢?良顺以食指指着百介问道。但百介心里完全没个底。
“其实,不过是有人为那位少爷安排了婚事。”
“婚事——?”
算得上是个良缘罢,这和尚说道:
“这位少爷家做的是木材生意,女方据说也是京都某木材行的千金。对生意人而言,两人的确是天作之合,再加上女方还是个比起白菊毫不逊色的美女。这下少爷可犹豫了,换作是贫僧,恐怕也要犹豫罢。这下他只得把两个对象在天秤上比了比,好决定该如何收拾这局面。”
两人的关系也就这么告吹?
这下情况可就糟了,良顺说道。
“怎么个糟法——?”
“到头来又发生了同样的事儿。”
“同样的事儿——难道又是祝融之灾?”
一点儿也没错,这和尚眯起双眼回道:
“白菊的周遭又接二连三地起了几场火。”
和在吉原时一样。
百介再度望向平八。
大家又推称——这同样和她生于丙午有关?
“是呀。又是丙午,说来真是过分。提到丙午出生的女人,大家都会想到烧死殷商纣王的妲己、或导致幽王荒淫无道而痛失江山的褒姒等坏家伙,但这和生年干支根本无关。这种蛊惑人心的恶女根本就是天魔波旬(注33)之流,因此这类女人被称为飞缘魔,飞天的飞,缘分的缘,本出自佛教教义,与五行之说的丙午生年完全无关。”
“飞缘魔——?”
百介向前探出身子,并摊开了记事簿。
“是的,意为天外飞来之魔缘,也就是碍人悟道之邪恶妖魔。妖魔虽无分男女,但世人又传飞缘魔即缘障女,曾几何时这种妖魔就被人认定为女的了。”
“意思是——女人能碍人悟道?”
“正是如此。释迦悟道前不也曾有魔罗化身女人试图阻挠?此乃烦恼魔罗,意即魔罗乃烦恼之主。贫僧认为这乃因释迦是个男人,若是个女人,想必妖魔便会化为男人施以诱惑罢。不过,贫僧寄身修行的寺庙内的僧侣,说的可就狠毒了。他们认为——女人搽上红白粉称为化妆,意即妖魔幻化之妆(注34)。逢女人色诱时欣赏其优美在所难免,但过度沉溺其中,必将无法自拔。由于女人心术皆不正,若心为其所夺,哪怕是坐拥大好江山,到头来都得赔上。”
这说法够狠毒罢?只见这和尚舔着毫无血色的双唇说道。
“美女的确诱人。唉,俗云佛渡众生,但对女人还真是刻薄哪。佛教认为女人本不洁,因此修行中严禁女色。贫僧对此颇不以为然。”
对女人,贫僧可是很尊重的,良顺张着没剩几颗牙的嘴说道。
“不过,女子其实亦有形形色色。俗话说:‘女人地狱使,能断佛种子,外表似菩萨,内心如夜叉’此话有时可是当真的。”
这句话的含意是?平八向百介问道。
“意指女人——即使外貌祥和如菩萨,骨子里却骇人如鬼魅——记得此乃《华严经》中之一节。”
不对不对——良顺说道:
“意思是说对了,但《华严经》里并没有这么一句。也有人说这段话出自《宝物经》,但里头同样找不着。总之这并非佛经里的句子,不过是哪个人的创作罢了。”
百介不过是听信俗说,对这句话的出处可就不清楚了。
总而言之,这年迈的僧侣笑着说道:
“即使此言为后人所创,毕竟是有点儿道理。若要追本溯源,佛经不也是人为创作?总之,有些女人的确害人不浅,但并非所有女子均为下流卑鄙之徒。”
“此言有理——那么……”
能否继续白菊的话题?
对了对了,良顺拍拍膝盖说道:
“由此可见,飞缘魔之原意,与女人或生年干支并无关系,和火亦是毫不相干。不过是飞缘魔音同火阎魔,因此才被附会为火阎魔,亦即火焰地狱之阎魔罢了。因此白菊不仅与此妖魔毫无关系,指其招来祝融更纯属牵强附会。”
此言有理——百介含糊应道,并在记事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