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还真是教人羡慕。看到卖身的也能如此迷倒众生,还真是让咱们高兴。不过再怎么迷恋,也总该有个限度。办完事不懂得翻脸不认人,可是寻芳客之耻。成天逛窑子是不打紧,但天天光顾可是既费财又伤身。但白菊那些客人上门时,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是他们愈认真,白菊对他们就愈是不理不睬。”
“难道她不感激这些常客?”
“再怎么说也得有个限度呀。欢场女子的身子可是要卖钱的,怎能让哪个客人给独占?行情再怎么好,身子也不过就这么一个,难不成要撕成几块来陪他们?即使如此,客人们还是争着要包养她、或为她赎身。甚至有几个傻瓜还闹到挥舞剪刀要胁;在里头可是禁止亮刀子的。只是一、两次倒还无所谓,但这种事若一再发生——可就要成了白菊的不是了,总会招来一些难听的流言。”
原来如此,百介这下终于弄懂了。
“不过,既然有这么多人争着为她赎身,她怎么没从这些客人里——”
“挑一个嫁人——是么?”
“是呀,只要从良不就得了?”
就是办不到呀,老板娘冷冷地回答。
“为何办不到?”
“大概在——八年前罢。”
老板娘为汤碗斟满酒说道:
“白菊就不见踪影了。”
“不见踪影?”
她又——消失了?
“是为了从娼馆开溜?”
“为何要开溜?白菊并没任何负债,也没签下卖身契,别人得向窑子奉上的佣金或分红她全都能存下,以一个卖身的来说,想必是存下了不少银两。只是……”
当时又失火了——老板娘说道。
“失火?请问是……”
“不过是一场小火罢了。发了疯的常客有时会放火,最初只烧掉了几床被子。但接连发生了几次,弄得连白菊自己也受不了了。到头来还真的出了一场大火。”
“噢,这火——也是客人放的?”
“应该是罢。只是元凶已经被烧得焦黑,根本认不出身分。”
失火——
“当时差点儿就酿成一场大火呢!幸好似乎没波及到其他地方,但还是将那间娼馆整栋给烧掉了。待火势一灭,大家就发现白菊她人不见了,不过并没找着尸体。因此她应该没死,只是开溜了。”
“开溜——可是因她觉得自己得为这场火负责?”
是因为她讨厌火罢——老板娘草率地回答道,并为自己再斟了一碗酒。
一股酒香直扑向百介的鼻头。
“老娘觉得她实在是被火给烧怕了,所以就这么开溜了。”
以带着一股酒臭味的嘴说完这番话后,老板娘扭曲着白皙的颈子别过头去,啜饮了一口酒。
“被火给烧怕了——?”
“是呀。现在回想起来,白菊还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呀。即使自己再不愿意,周遭的人还是一个个为她而疯狂。但是到头来被搞疯的还是白菊自己,所以多少算是自作自受罢。想必这也是她的命哪。”
老板娘说完便把酒一口喝干。
“她的命——?”
“是她的命呀。也只能这么解释了不是么?有哪个人会傻到选择过不幸的日子呀!那女人可是——”
老板娘先是停顿了半晌,接着才把话说完:
“那女人可是丙午年出生的哪。”
丙午?百介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次。
看来你是不信这套罢,这下老板娘紧咬着他不放地说道。
“也不是不信——”
“瞧你这语气,一副想质疑些什么似的。”
“噢,其实小弟并不是这个意思……”
你想说的是,老板娘将茶碗砰的一声朝火钵上一放说道:
“不相信真有命中注定这种事是不是?”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那真的只是迷信罢了。”
这老娘也知道,老板娘说道。
相传丙午年出生的女人——
是会把男人给吃了的妖孽。
这不过是个迷信。
一个毫无根据的迷信。
丙午是——在以十干十二支所构成的历法中,每六十年会轮到一次的组合。
十干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支则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两者相结合,可依序配出六十种组合,然后便以此顺序不断循环。
这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论是正式还是粗制滥造的年历,上头都见得到这种干支的组合。
占星卜卦的书卷上,总会煞有介事地预测今年是什么干支,因此多火光之灾、或农耕将逢丰收或欠收什么的。
在百介眼中,这些不过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