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会不断被人加油添醋。每桩事件还是在变成传言前就开始搜集真相,方为上策。”
“这也是作家的天性么?”、
“与其说是天性,不如说是宿命。”
其实这并不是所有作家都有的毛病,不过是百介个人的宿命罢了。
“时下,街坊间流传着许多传言,甚至有人说——到了狱门的第三日,祗右卫门的首级就会睁开眼睛,接着便要口吐火焰飞往他方。”
“这么一来岂不是成了妖怪——”阿银一脸发愣地问道。
“没错,的确是成了妖怪——”百介回答。
“祗右卫门毕生打破了世间一切定则,既不拜神佛,也不尊法纪,净走邪门歪道,藐视一切法理,是个对法规、人伦、与先人教诲均不屑一顾的无赖。这种人即使死了,对世间的怨念依然不灭,因此会化为无量之形,继续扰乱天规佛法。”
“听来彷佛佛祖还该怕他似的。”
“未免也太没用了罢,”阿银说道:
“如此说来,佛祖未免也太窝囊了罢。即使无法惩罚他,至少也该感化他。若是救不了现世活人也就算了,这下人都死了,怎么还拿他没奈何?某位有名的高僧不是说过:善人尚且往生,何况恶人乎?”
“噢,话是这么说没错。佛教的教义原本就是尊崇佛法、动修正道者便能得救,但祗右卫门这种毫无慈悲、毫不悟道的家伙可就另当别论了。欲救之也无从,欲教化也无从,根本就是个妖怪。”
“不过,这种罪大恶极的家伙,死了不是该下地狱的么?哪来得及复生呀!理应是人还没死,火车(注31)就先来把他带走才是,哪有道理乖乖等在后头,待他把饭吃完再带他上路?”
她语带揶揄地说道。
“症结就在这里——”百介说道:
“有人认为祗右卫门生前藐视一切纲纪,总是为所欲为,胆敢打破一切规炬,挑衅所有王法,因此就连天理也拿他无可奈何。”
噢——阿银歪着颈子纳闷了起来。
“所以,他才会复生么?真是没天良呀,该让这种人多死几次才是罢?”
“这就是另一个症结了。噢,虽然还没来得及确认虚实,但似平有记录证明祗右街门过去曾复生过两次。不过,小弟也觉得这说法难以置信就是了。总之,若他只是个普通的恶棍,管他是被处狱门还是磔刑,小弟根本不会感兴趣——”
“但倘若他真如传言般厉害,这可就是个怪谈的好题材丁——”百介说道。
百介喝下一大口生姜味浓郁的饴汤,叹了——口热腾腾的气。
“而且这么多流言蜚语传来传去,这下都已经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了。小弟身为怪谈的爱好者,哪可能不把这件事查证个清楚?要是传言成真,果真出了什么怪事,好歹也得把经纬给写下来。倘若真的要写,当然需要眼见为凭。以上就是小弟的目的了。”
“这就是作家的宿命么?”
“没错,是宿命——”
“那,要去看了么?”
“这——”
“还是不敢看罢?”阿银窥伺着百介的脸庞问道,这下又被她给看穿了。百介也望向阿银,近看还真叫他吓了一大跳。从某些角度来看,阿银像个清纯的姑娘,但若换个方位来瞧,看起来又像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果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哪!
“噢——当然不敢呀!把死尸曝晒街头这种事,小弟原本就无法接受。官府让咱们这些百姓看这个,还不是为了杀鸡儆猴,好为他们确立毅立不摇的威信。所以得让咱们知道这下场有多吓人,亲身体验恶事万万不可为——”
“反正只有爱看热闹的会去看罢。”
这个山猫回不耐烦地扔下这句话,接着突然离开百介身边,背起了葛笼。
“我要去瞧瞧啦,先生也来么?”
“当、当然去呀。不是说过要去看了么?”
百介慌忙站了起来。要是独自被留在这里——百介八成,噢不,九成九就看不成祗右卫门的首级了。
“等等呀——”
百介快步朝阿银追了上去,阿银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只见百介还没来得及付完帐,她就已经走得老远了,不论再怎么呼喊,她也没停下脚步,即便追上了,她也不朝身旁看一眼。
只见她这模样的确有点奇怪。
“阿银小姐是怎么啦?小弟倒还想问阿银小姐为什么这么想看那首级呢?”
“就是来看看热闹呀!”
“真的么?”
怎么看都不像只是来看热闹的。虽然和她也没什么交情,但百介倒还算颇会看人;他知道阿银并不是个爱看狱门首级的女人。当他再问一次时,这个山猫回霎时停下了脚步。
“怎、怎么了?”
百介慌忙窥伺起她的神色,只见阿银两眼直视前方,低声说道:
“我和他有旧仇。”
“旧、旧仇?是指和稻荷坂祗右卫门么?”
“没错。”
她语气冷淡地回答。
此时,仕置场已映入了他们俩的眼帘。
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