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狐者异

r />   “所以我说是命中注定的呀!”

  治平将酒一饮而尽后继续说道:

  “看来还真教人不得不相信,这女人生来就注定要如此命苦——想到这儿连我都开始不忍了。没有人是自甘堕落的,每个人都期望自己能好好过日子。不过要是被噩运给缠上了,可是怎么甩都甩不开呀。”

  治平的眼神开始黯淡了下来。

  “到头来,阿银终究还是沦落到‘咱们这世界’来了。”

  百介只能不寒而栗地将视线别开。

  “不过,她并非迷迷糊糊走上这条路的。毕竟她可不是个这么傻的女人。阿银很可能是——一心想为她娘报仇罢,”治平说道。

  “为了报仇——?”

  “这件事从没听她本人说过,因此实情并不清楚。不过,也不知是读出了她的心意,还是受其他人所托,收留阿银的男人——御灯的小右卫门,过了一阵子就向祗右卫门出手了。”

  “是么?那么,十年前祗右卫门二度伏法,就是这个人,也就是阿银小姐的养父的——”

  “没错。”

  治平以嘶哑的嗓音低声说道。

  “当时,原本干盗贼的我正为金盆洗手藏匿了好一阵子,因此详情并不清楚。不过稻荷坂祗右卫门这家伙,对不法之徒们来说的确是个眼中钉。”

  “不法之徒们的眼中钉?不是奉行所的?”

  “是呀,”治平回答。

  “对不法之徒们而言,他可是个碍事的家伙,教大家什么事都难办。这些不法之徒多半是为环境所迫的天涯沦落人,因此对只右卫门这种危害自己弟兄的家伙自是深恶痛绝。”

  意思是,他是个危害不法之徒的不法之徒?

  这么看来,祗右卫门可就是同时与黑白两道为敌了。

  “不过,最受困扰的要属普通百姓,以及已是走投无路、却又被祗右卫门捉住把柄的家伙。他和浅草的弹左卫门老大原本就不合,与非人头的老大也起了争执。因此,正派百姓就甭说了,就连香具师、地痞流氓、乞胸、或是座头(注48),对祗右卫门也都是敬而远之。想买凶干掉他的仇家不知凡几,只是一直找不到人愿意下手罢了。所以到头来,或许就轮到阿银她养父小右卫门接手。不过,据说当时助他一臂之力的——就是阿又这个小股潜。”

  “又市先生——?”

  “毕竟那家伙是个伶牙俐齿的小恶棍嘛!当时还是个刚出道的新手,大概是想借此闯出个名号罢,详情我并不清楚。毕竟那家伙极少提起自己的往事。”

  原来又市那么早就和祗右卫门交过手——难怪对他的底细如此清楚。

  不过……

  祗右卫门是否真的没死?

  不——死是死了,只是事后又活了过来。

  “也不知道那小股潜设了什么样的局,小右卫门又采取了什么样的行动。总之,祗右卫门因此伏法遭刑,首级也被摆到了狱门示众,该报的仇算是报了。不过,阿又这家伙,当时和小右卫门做了个约定。”

  “做了个约定?”

  “没错。据说小右卫门当时曾拜托他,自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阿银的事就拜托他了——”

  “拜托他什么?让阿银过回正派的日子?”

  “别傻了。先生以为一旦涉足这种圈子,有这么容易脱身么?”

  百介不禁吓了一跳。

  “而且阿银在这种圈子早已浸淫太久,哪可能过回正派的日子?只是俗话说盗亦有道,小右卫门不过是希望阿又能看好阿银,千万别让她走上不该走的旁门歪道——如此而已罢。”

  “可是指不要走上祗右卫门那种旁门歪道?”

  “没错。”

  真是无聊透顶,治平说道。

  “先生说这无不无聊?恶党就是恶党,坏勾当哪可能有什么善恶之分?哪还需要讲什么道理?”

  噢,百介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

  治平的恩人,同时也曾为其岳父的老贼野铁炮岛藏,就是深信这无聊的道理,并坚持将之贯彻到底。盗亦有道——他为了坚守这个在世间根本行不通的信念,甚至让治平失去了妻女。因此——

  治平毒辣的语调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真意,百介多少猜得到。

  “哎,算了。后来在七年前,小右卫门便从江户消失了。这下阿又这家伙不得不信守当年向他所做的承诺。”

  还真是讲义气呀——治平说道。

  接着再度在自己的茶碗里倒了点酒,

  “哎,还真是的。说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连自己都感到不舒服。我看先生哪——”

  就别再深究这件事了——治平以眼神如此示意道。

  “如此说来,又市先生他……”

  便前去劝谏阿银了罢。而事隔十年,阿银看到了宿仇祗右卫门的狱门首级,也确定了他的再次复生。

  还要再活过来一次么——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阿银小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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