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四处漂泊的御行应该不会乖乖待在家中才是,再者,百介也不知道又市的正确居处。
总之,百介先赶到了麴町。
又市曾表示自己住在面町一个名叫念佛长屋的破烂长屋里。
但到底哪一栋才是这个小股潜的窝,百介心里可是完全没个底。
不过,又市倒是有个同伙也住在这处长屋里。
想和又市取得连络,只好先找到这号人物了。
这号人物,名曰事触治平。
是个曾干过盗贼的凶狠老翁,同时也是乔装高手。
百介踩着水沟盖穿过小巷,来到了治平居处门口,旋即敲了敲门。
是谁?屋内有人语气冷淡地问道。
拉开合不大拢的门,百介看到一个个头矮小的老翁正在收拾东西。
上回看到他时是一身百姓打扮,这回看来则像个师傅。
喂,老人先朝百介瞄了一眼,接着便粗鲁地打了声招呼。只见他手上握着一支看似针的东西,似乎是刺青用的工具。之所以看来像个师傅,就是这工具使然。
“上回多谢先生帮忙。”
治平说道:
“我料到先生也差不多要来了。”
“是么——?”
百介也没走进门,便如此问道。
他凭什么料到百介要来?
被这么一说,百介只觉得这下更不好意思进门了。
治平匆匆忙忙地收拾着工具。百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治平先生也替人刺青?”
到头来只问了这么个无聊的问题。
“我什么活都干。”
只换来这么个依旧粗鲁的回答。
“倒是,先生就快进来罢,”老翁转过身来说道。虽然他看起来一脸不悦,但百介知道他通常就是这副神情。
这下只能默默走进屋内。
“请问——又市先生人在——?”
“阿又和阿银一起出去了。那姑娘若出了什么差错,咱们可都要遭殃。”
“这回——又要设什么局?”
“嗯,都快过年了还得淌这种浑水。不过——哎,这件事也是非办不可。打铁得趁热,再拖下去只怕夜长梦多。”
治平咕哝着百介听不懂的牢骚,并向他递上了一块破破烂烂的坐垫。
“怎么啦?瞧先生一脸阴沉的。既然是只悠游天际的蜻蜓,就该有副蜻蜓的悠哉模样才是呀!先生哪像咱们这些穷人,根本无须为混口饭操心不是?”
治平说这些丑话时也总是一脸认真,教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遗憾的是,目前并不是秋天,蜻蜓碰上冬天可就难熬了。”
百介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呀,老翁回以一声宛如呻吟的感叹,开始搓揉起身子。
“对了,阿又托我转交这个,说是先生要的——”
只见他以粗糙的指头朝矮饭桌上一指。
朝指头的方向望去,百介看到镇尺下压着一张自己也曾见过的陀罗尼咒。
“他说先生一定会上门讨这个,届时就把它交给先生。”
“噢——”
还真是准备周到。看来这小股潜早料到会发生些什么事。百介探出身子挪开镇尺,拿起符咒端详了起来。
符咒写在一张牢固的和纸上,上头写着墨迹鲜明但难以阅读的文字!——也就是咒语,还盖有大大小小的红印。
拿到手上,才发现这张符比自己想像得还大。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用法似乎很简单。只要在符咒背面上层胶,再将它朝对方这儿——”
治乎指着自己的双眉之间说道:
“朝这儿一贴便成。”
“得贴在额头上?”
和对付唐土那妖怪的法子一样。
对呀,治平回答。
“据说只要这么一贴,对方就动弹不得了。噢,不过阿又说过——这符得对方真是狐者异才有效。”
“狐者异?”
“对呀,他是这么称呼那妖怪的。这种名字的妖怪我可是听都没听过。阿又说,极度恋栈人世的死者就是这么称呼的。反正,大概又是那个又市最擅长的怪力乱神罢。”
“怪力乱神?”
“是怪力乱神呀!管他是个御行还是个人形,只要打扮得一副装神弄鬼的,就连嘴里讲的话都会变成怪力乱神。亏那家伙对什么亡魂呀、妖怪呀,根本是信也不信。还曾熔了佛像拿去转卖哩。直到前一阵子,还成天拿符咒来揩屁股、擤鼻涕的。这家伙厉害的,还不就那张嘴——”
治平边嘀嘀咕咕边站起身子,拿起火钵上的铁瓶朝小茶壶里添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