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实也有着一如百介那热爱珍奇异事的性格。或许军八郎对百介这种一听闻古怪传言便不分东西四处奔走的生活方式,同样是钦羡不已罢。不过——
在马背上眺望着农村的恬静风光,百介心中其实是五味杂陈。
他在一栋看似阵屋(注10)、铺着茅草屋顶的屋子前下了马。
不出多久,军八郎便两眼圆睁地走了出来。
待认出百介后,军八郎才一脸安心地向他低头致意。
“请别如此多礼——请问……”
由于自己一身让人难以联想是同心亲人的装束,百介在他人面前不敢直呼他大哥。
“——请问是出了什么事?”
军八郎抬起头来,噢、低吟了一声。
“的确有要事相谈。”
接着说道:
“是想请你勘验——一具遗体。”
“一具遗体?”
没错——简短地回答完后,军八郎便领着百介走进屋内。
土间(注11)中央铺有凉席,上头覆盖着一张草席,从其中露出的一双脚看来,的确是具尸体没错。军八郎吩咐左右两旁的小厮让出一个位子,接着便把站在门外的百介叫了进来。
“抱歉难看了点——他的死相并不自然。”
听来——是死于他杀罢。
“在下再怎么绞尽脑汁,都无法判断这位同僚死因为何,也不知该如何结案。组内所有同心均为此深感困惑,完全判断不出这具尸体是死于他杀,抑或死于意外。因此,才想到若是周游列国、搜集巷谈风说的这位,或许见多识广足以为在下指点迷津。”
“不过,大哥——就连精通医术的大哥也无法判断,小弟怎么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这可不一定,军八郎说道。
对百介而言,这哪有什么不一定?大哥这种态度,不过是对自己期望过高。原因是对和自己过着截然不同生活的弟弟,多少怀抱着一点憧憬,因此才会如此抬举自己的罢。
不过,百介也觉得他这期望也并非完全不合理,便先询问他的死相究竟有何不自然之处。
“死因——其实是一目了然。”
“那么,究竟是——?”
“你就亲眼瞧瞧罢。”
军八郎说完,便掀开了草席。
躺在草席下头的,是一名正装的武士。
遗体身上羽织挎、手甲,脚半(注12)一应俱全,或许有些配件略有松脱,但衣着依旧算是整齐,甚至没有半点脏污。当然,尸身上也不见半道刀伤血痕。
不过——
“这……怎么可能?”
百介看得瞠目结舌。
只见这武士的尸体嘴巴大张,两眼圆睁,表情一脸惊愕——或者该说是惊恐。
更古怪的是他的额头。
这武士的额头上——
扎了一块“石子”。
这块石子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怎么看都不过是块随处可见的小石子。怪的是它竟然“嵌在”死者的额头上。
“此乃在下的同僚——滨田毅十郎殿下。遗体是在通往入山卡的小津川岸被发现的。遗体身上——”
军八郎停顿了半晌,接着又继续说:
“没有其他外伤,因此应是这块小石子致死无误。不过,百介,这……到底是如何——嵌进去的?”
“不可能是——撞上的罢?”
这死相的确离奇。
额头使劲撞上石子的确会受伤,倘若正好命中要害,的确也可能致命。不过,冲撞得再怎么强,也不可能让石子刺进额头里罢。
若是大石还能理解,但这却是块小石子,或许能伤人,但绝不可能嵌进额头上。假使豆腐或米糠还没话说,但要朝如蒟蒻般富弹性的人体扔上一颗圆石,并刺上去岂不是难若登天?
“在下也曾想过凶手是否用了类似投石机的东西。不过即使用了那类凶器——应该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军八郎如此说道。
不愧是个对最新学问极有见地的博学之士,一切都讲究逻辑分析。
投石机会将石弹朝上方射出,画出抛物线飞往目标。虽然远较徒手投掷具杀伤力,但要命中移动中的物体必定是难上加难。即使碰巧命中,理应也不更于造成这种情况。倘若石子砸到脑袋上,伤理应会在脑门上才是。
这么看来,这名武士当时应该是配合飞石落下的角度抬头仰望,才让石子给砸上额头。但通常若觉得情况不妙,理应会闪躲才是。
即使没闪躲——
石子应该也不至于会嵌进去罢,百介说道。
不可能罢。因为这石子实在太小了,要以类似投石机的装置命中目标,照理弹丸需要有相当程度的重量,而这块石子未免过于轻盈。
绝无可能,军八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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