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呀——”玉泉坊回答。
“也不知道他是在等什么——哪有凶手会跑到遭自己杀害者亡魂出没的地方?想避开都来不及了。”
闻言,人道纳闷地扭了扭脖子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若我是凶手,绝不会靠近那地方。如果真是闹鬼,那可是避之唯恐不及;若不是真闹鬼,那就肯定是个圈套。对吧?”
“有理——”玉泉坊说道。
“但我觉得那凶手的头脑应该不简单。”
“此话怎说?”
“我完全想不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他是因为和女人起了什么争执才动手杀人,事后心生恐惧而把尸体藏起来——这是有可能的吧。过了一段时日,尸体渐渐腐败,无法继续藏下去,只好拿出去丢掉——若是这样,还能理解。”
“也许就只是这样吧?”
“可是第一具女尸并非死于他杀,是死了尸体才被偷走的,这点真的很不寻常。”
“说的也是。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与死者遗族结怨,因而藉此报复。但他又不是战国乱世的野武士,覆盖经帷子的尸体上头也没什么好偷的。若想把尸体加工成些刊‘么——结果也没这么做。那么,凶手这么做一定是为了侮辱死者,以折磨其遗族。”
“可是,那位亡妻遗体遭窃的与力镕山,人格高洁官品清廉,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据说不久就要升为首席与力。所以只听到有人同情他,可没看到任何人在幸灾乐祸。”
“是吗?可是——会不会有人因为嫉妒而欲打击他?”
“噢,是有这种可能——”人道回答。只见他的脸孔逐渐消失在西下的夕阳中。
“——但那位与力失去了爱妻,原本已经承受相当大的打击。据说他甚至舍不得将妻子火化或埋葬。待他终于下定决心让妻子人土,遗体却在葬礼前一天遭窃。原本准备厚葬的爱妻,最后却落得曝尸荒野;这下的打击可就难以言喻了。”
“打击——”
“是打击呀。据说他已是形同废人了。如今凶手尚未归案,而且只要情况稍一平息,又爆发类似事件,让他再度忆起这桩悲剧。若是有人刻意要打击他,对他的仇恨想必不浅。还真是阴险呀。那位与力不仅已是意气消沉,据说就连身子也坏了,如今正告假在家休养。这凶手布的局还真是成功呢。”
“他辞宫了?”
“那倒没有。他的亡妻是个所司代还是什么大官的女儿。可能是这个缘故,加上他们夫妻俩一向很恩爱。如果他是个普通的与力也就算了,但他正好又是个武士,妻子亡骸遭窃对武家而言可是奇耻大辱。而且不仅承受此耻辱,还迟迟无法逮捕凶手归案,只能日日掩面哭泣。可想而知,他一定是将下属怒斥一顿后,在家闭门蛰居——想必是这么一回事吧。”
“应该不是这样吧。”
“不然是怎样?最爱的伴侣亡骸遭辱的苦恼,不是当事人恐怕是难以想像。若是设身处地为他想想,恐叫人难掩怜悯之情——因此上头才要他休息一阵。听说就是这样。当然,岳父担任政府要职,对他多少有些帮助,再加上他又如此受岳父赏识。上头对他如此开恩却没惹人闲话,想必是他平日以德服人的缘故吧。”
“他们夫妻俩很恩爱——”
百介停下脚步,从笔墨盒拿出笔,在笔记簿上写了几个字之后,又问:
“这么听来——凶手犯案的动机应该是看这个与力眼红吧。”
“是吗?可是,是否有人嫉妒或羡慕他到什么程度,我们是不清楚,但若是因此杀害其妻,那还不难理解,为何要偷走遗体,就教人想不透了。而且还为了偷遗体一再杀人?”
“不过——就结果来看,偷走尸体的攻击效果是非同小可吧?”
“就结果来说是如此。那位与力因此备受打击,但也不至于丢了官,俸禄也没减少,反而广受周遭同情。再者,以第二个遇害者为首的女人,和他都没半点关系。”
“真的没半点关系吗?”
应该是没有吧——人道走进小巷,接着说:
“首先是艺妓志津乃,虽然容貌、才艺都不差,但在众艺妓里算是比较不起眼的。她人际关系单纯,没什么亲朋密友。她行事低调,默默赚钱,在杵之字家中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听说有人要为她赎身?”
“这件事让杵之字家吓了一跳,没有一个人相信。即使真有人送一笔金子来,也没人知道金主为何人。这下她一死,就更没人会知道了。接下来遇害的是一个女佣,在由岐屋料理店工作。这家馆子常有武士上门光顾,与力与同心也常上那儿吃饭,但怎会连女佣都……。再者,最后一位的白川女——则是上吊身亡的。”
“自杀原因为何?”
“这我就不知道了——”人道回答。又说:
“她卖花的伙伴说她并没有自杀的理由。总之,她自杀的原因无人知晓,和那位老实的与力应该无关吧。”
“真是麻烦啊。总是不管怎么看——刻意待尸体腐烂再拿将之弃尸——这种事也未免太奇怪。这么做究竟意义何在?依我看,这无非是为了冒渎死者。可是,林藏大爷不是说——嫌犯为何人,大致已有所掌握?”
“似乎是如此。不过答案我还没听说。”
玉泉坊突然停下了脚步。此时已经变成一个黑影的人道开口说——
此处就是帷子辻。
[五]
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