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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用说——”又市继续说道:
“吉兵卫既然因看上八重而雇用她,当然不希望其他男人碰她。所以,八重的恩客应该只有吉兵卫一个。如果是这样倒还好,但阿银呀,我就是因为这样才担心她呀。八重现在很幸福没错,但若你从那个名叫阿文的女人那儿听到的消息当真——”
“事情可就严重了”又市一脸严肃地望着阿银说道。
“若阿文所言属实——”
“那个人——”
阿文绝对没说谎——阿银有点生气地说:
“——阿文说的都是真的。她——可曾下过地狱呢,经历超乎咱们想像的事,只是,她知道的也只限于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至于这到底是否属实——恐怕是难以判断。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那你认为呢——”又市弯腰问道。
“吉兵卫这个人——”
“应该就像阿文说的吧,这种事——他应该做不出来吧。”
“可是——1咱门没证据呀。”
“咱们不就是专程来找证据的吗?”
所以啊——又市腰弯得更低,继续说道:
“找证据需要点时间。不过,距离婚礼只剩下三天,我要讲的就是这件事,时日已无多。如果吉兵卫那家伙的为人果真如阿文所言,想必不会轻易露出狐狸尾巴。但麻烦在——我们也不能还未确定真伪就把事情告诉即将过门的新娘,对吧?”
“阿又,这件事——即便是真的,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你。因为大家是不会相信世上真有这种人的。所以如果没人相信,你再怎么解释都是白费力气,只会惹人厌而已,不是吗?”
“你这说法也对——如果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说,眼睁睁看着她过门?当然,姑且不论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但如果谨慎一点,最好的方法还是——就是由我来挑拨双方,让这场婚事告吹——”
又市这个人,虽然外表是作僧侣打扮、撒符纸的御行,但其实是个靠与生俱来的三寸不烂之舌吃饭的恶徒,靠一张嘴招摇撞骗,是个名副其实的诈术师。特别是挑拨离间、让夫妻离异更是他的拿手好戏。要他出马对女人说几句甜言蜜语,藉此让她悔婚,可说是易如反掌。
“——等她嫁过去就太迟了,所以,我们必须在完婚之前把这件事情办妥。这其实挺简单的,甚至不必设什么计谋圈套——”
“这招可行不通——”阿银说道。
“为什么行不通?”
“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孩子是无辜的呀。好不容易怀了胎,逼她把孩子流掉未免也太不人道了吧?咱们也不能让她一个女人家孤零零地流落街头,背着孩子接客吧。这点道理阿又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呀。”
阿银说完,歪起细长的颈子盯着又市瞧。
又市则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道:“阿银呀,照你这么说,这问题根本不可能解决,我看咱们干脆就别插手了。所以我一开始不就讲过吗,这件事咱们就随它去吧。”
“什么?阿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这件事没什么好犹豫的吧——”
阿银斩钉截铁地说:
“咱们当然要保障八重的幸福,否则岂不辜负阿文之托?这不是你这骗徒发挥神通本领的大好机会吗?——”
说到这里,巡回艺妓以更严厉的语气继续说道: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们双方誓不两立——这不是连最差劲的剧本或酒馆店小二都懂的道理吗?而能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就只能靠你这骗徒的能耐了。也因此,我才砸下大笔银两找你来帮忙。拿多少钱就干多少事吧。”
你还真是哕唆呀,也不知道爱耍嘴皮子的是谁——又市一面抱怨,一面熟练地把棉布缠到头上。然后,他拿起身旁的偈箱往脖子上一挂,大刺刺地站了起来。
“上哪儿去?”
“反正没办法啦,我先去附近做点儿生意再回来。幸好那谜题先生人还没到。无论如何——咱们若要设圈套,当然得先做点准备。我先去和檀那寺的人打声招呼,在那附近绕一圈,撒撒这种灵验的符纸祈祈福——”
话毕,又市从偈箱中取出一张印有妖怪图画的符纸,撒向空中。
[四]
那是妖怪作祟。
绝对是妖怪作祟。
如果那不是妖怪作祟,还会是什么东西作祟?
没错,那一定是那株柳树的妖怪作祟。
不是、不是,不该说它是在作祟,应该是在生气吧。
受到如此凄惨的虐待,连那株柳树都生气了。
树木确实会成精。当然会成精呀。
你不相信?
我老家在信州,那儿穷乡僻壤的,就有很多成精的树。
有呀,这种事到处都有。
像我出生的地方,地名叫做大熊,那儿有一株名叫饭盛松的松树。
那株松树长得很雄伟,枝干的形状活像一碗盛满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