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在曾闹过鬼的中庭盖起一栋新的柳树祠堂。
据说在开工动土时,从地底挖出两具破碎的骨骸。
大家都吓了一跳,原来这就是那位御行所说的冤魂诅咒呀。这下便一改初衷盖起了坟墓,虔敬地供养这两具遗骨。
八重——后来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成为吉兵卫的遗腹子——也就是家业继承人之母的八重,名副其实地成了柳屋的老板娘。她广受各界好评,中庭的柳树更是益发繁茂,柳屋的生意也依旧兴隆,甚至较昔日更为繁盛。
吉兵卫殁后半年,北品川终于恢复平静。
然后——。
在一座眺望品川宿入口的小山丘上,可以看到三个人影。
“结果还不赖嘛——”
又市眼睛往上翻地看着阿银,一脸满足地笑着说:
“——这下子八重也可以安心了吧。吉兵卫的亲戚看起来都还挺正派的。而且——咱们也完成了阿文的请托。”
“给晚了点,还请包涵。这是余款——”阿银说着,从背在背后的箱中掏出一堆以纱布包裹的金子。
“和前几次一样——我还是完全搞不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收下金子的谜题作家百介一脸困惑地说道:“我只知道当时的幽灵是阿银假扮的——而鬼火其实是又市拿火把造假的,接下来我又照你们吩咐的演了段戏,对整个过程却完全无法理解。和前几次一样,我很怀疑,这次我是否真有帮到忙?这些金子——我真有资格收下吗?”
百介一副愧疚的表情。
“干嘛说这些傻话呀?百介先生,你可是帮了大忙呢。喜美以及阿澄孩子的行踪不就是你查出来的吗?阿银,你说是不是?”
“是呀——”阿银以撒娇的嗓音说道:
“而且也多亏你帮忙,我们才能证明阿文的事是真的。不过,也多亏喜美平安无事。毕竟她是唯一存活的证人。”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那位阿文小姐委托咱们的工作内容是——”
百介语带尴尬地说:
“那位阿文,不就是吉兵卫的第三任继室吗?她好像生了一个名叫庄太郎的儿子,后来孩子因病过世,阿文也因此精神错乱,逃离柳屋。是吧?”
“没错。不过,与其说她是精神错乱,毋宁说是被吓得——差点精神错乱吧。所以,阿文逃离柳屋后还能活到今日,连她自己都大呼不可思议呢。”
“被吓得差点精神错乱?——她到底委托你们办什么事?”
“帮她的孩子报仇呀,”又市回答。
“她的儿子——不是病死的吗?”
“不是。我听到阿银提到这件事时,也觉得很奇怪。再怎么说都应该不可能吧,还猜想这是不是这女人因丧子悲伤过度而产生的幻想。可是后来才了解——杀害阿文孩子的竟然是——”
“竟然就是吉兵卫,”又市把话接下去说道。
闻言,百介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可、可是——吉兵卫不是很疼孩子吗——而且他再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看起来是真的不像——”又市眯着眼睛,皱着一张脸说道:
“但——阿文确指称是他干的。不仅如此,杀害第一个孩子的——也不是什么柳树精,而是吉兵卫本人。”
这下百介的嘴张得更大了。
“真,真是教人难以置信呀。”
“吉兵卫为人一如风评,可谓知书达礼,亦深谙经商之道。而且他待人和善,不仅对女人体贴备至,也生得相貌堂堂,据传还特别疼小孩。听说头一任妻子怀孕那阵子,他可是高兴得不得了呢。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他的高兴只持续到孩子出生为止。这件事情其实是后采吉兵卫自己向阿文坦诚的,说他只要看到娃儿的脸,就会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冲动?”
“一股想把娃儿杀掉的冲动。”
“这、这怎么可能?——”
“把娃儿活活揍死,或掐断娃儿的脖子——那冲动可是强烈到如此程度,完全无法压抑。吉兵卫自己也说,他还有理性时,确实觉得娃儿很可爱,也会禁不住想疼惜。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涌起一股抵挡不住的古怪意念。一般而言——这种事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就连吉兵卫自己原本也无法相信。据说他告诉阿文,其实自己也不是想憎恨、折磨、或者杀掉孩子,只是有股冲动让他想破坏什么东西。”
“他真的这么告诉阿文?”
“是的,他向阿文坦承自己过去造了些什么孽——”
又市说完瞄了阿银一眼,接着继续说道:
“——一般人是不会坦承自己造了这种孽的,若要说也只是开玩笑吧。所以,我听到时,起初也没把它当一回事。”
“后来——才发现是真的?”
“他病啦——”阿银把话接下去说道:
“可是他没认为这是病吧。一个人会变成这样,一定是有理由的。
也就是,他为何莫名其妙想要杀掉第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