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地售出,因此已鲜少有马匹死在马厩里。
长次郎的马匹死在路上的比例也大幅增加。
原因平助也很清楚。马夫们都很疼爱自己照料的马,不忍心让它们被吃掉。因此只要发现哪匹马气数将尽,马夫们就会将其牵到远处,它在路上临终,并理所当然地就地埋葬。毕竟哪可能把马的尸骨搬回来。因此个中原因乃是——为让马匹得善终。
到了上个月,家里储存的盐渍马肉终于吃光。于是长次郎便命令平助宰杀一匹活马。但平助并非马夫出身,不曾杀过马。若要求马夫帮忙,想必也没有人愿意帮忙。最后平助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趁半夜选了一匹最瘦弱的老马,把它杀了。
“难道是马的亡灵在作祟?”
这件事应该没有外人知道。难道那位行者有非凡眼力,能洞察他人所不知?
“据说马魂会附身人体——”
百介身体往前倾地悄声说道。
接着他翻开挂在腰际的记事本,继续说道:
“在下这趟路沿途听了不少故事,包括远江、三河、尾张、武藏、京都等地,都有类似传说,大都是误杀了马或虐待马的结果。特别是喜欢以烙铁折磨马的人、或者在残忍折磨后将马杀害的人,就会被马魂附体。其中许多是被附身者突然学起马的动作,甚至啃泥墙,喝泥水,之后便全都发狂了——因此那位行者的话还真是耐人寻味呀。”
“耐人寻味?”
“是啊,当时他眯着眼睛说,有匹马跑过去了,接下来说的还更古怪呢,说那匹马会从您家大爷的嘴钻进肚子里,肆意践踏其五脏六腑——”
“马——从嘴钻进肚子里?”
“他是这么说的。还说这么下去人大概活不了几天了,往后也没机会再干坏事了吧。”
“马,马留在肚子里?”
平助打起一阵寒颤。
的确,长次郎只要一睡着,那匹马就会出现。
难道那就是从大爷肚子里钻出来的马?
“那,那位行者还说了些什么?”
“在下只觉得他说的事实在太古怪,想必只是个靠胡诲来诈取财物的骗徒或诈术师什么的。但那位行者表情是一脸悲伤,随后便飘然而去。唉,在下也知道这毕竟是您家的家务事,还是别插手比较妥当,但又总觉得于心不安——”
这下百介一脸歉意,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但对平助来说,这件事可没这么简单。
那位行者显然是,不,铁定是个高人。
所以,他还是得感谢百介的及早通报。
“不——请别客气,您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呢。倒是——那位行者往什么方向去了?”
该追上去吗?当然该追上去。
他往西边去了——百介回答。
“在什么时辰?”
“约在半刻钟前。”
“哎呀——真该好好谢谢您。虽然我实在没什么好招待您的,还请您今天在我们这儿住一宿——”
于是,平助唤来手下,吩咐他们好好款待百介,说完便冲出门去。
这下终于能报恩了。
平助自付道。他得把大爷这条命救回来。
小姐也回来了,这可是最后一个机会。
这是老天爷赋予自己的试炼——一面跑平助一面想。这下终于能弥补自己的罪过,把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笔勾消。这绝对是老天爷为了帮平助达成这心愿,而赐给他的最后机会。
他拼命跑了老远,却连一个人都没看到。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农夫,平助便问他是否有看到这么一个人。
对方回答确实有这么个人路过。
——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平助便卷起裤管脱掉上衣,继续追下去。
这时的平助已经不是个大掌柜,只是个男仆。
一个为了救主而拼命疾驰的佣人。
他越过山岗、穿过森林,尽最大力量不断奔跑。这条往西的路,和那天走的正好是反方向。
当时,平助也是拼命奔跑,由西往东冲回宅邸。
这时他跑上了一条山路。前方已是一轮巨大的夕阳。
越过一座小山头后,他又跑上一道陡坡,此时视野豁然开朗。
——就是那里!
那儿就是发生那桩惨剧、同时也是证明平助人格卑劣的伤心地。
从悬崖边缘往道路中心有一道长长的影子。是个人。悬崖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修行者的白衣。胸前挂着偈箱,手持摇铃与锡杖。
此时那个人移动起脚步。
“且慢——”
钤。
只听到铃声响起。
“——行、行者,请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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