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斜坡下跳,从圆海身边走过,脚步稳健地朝下游走去。圆海转头看着这名男子的背影,然后抬起竹笠往那座桥不知还存不存在的方向望去。
他定睛凝视,但在蒙蒙雾气中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降雨的黄昏,天色一片昏暗朦胧。
夜色正步步逼近。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哗啦——哗啦——。
轰隆!
——不行。
若果真如那名男子所述,桥已经被冲走,继续往前走注定会丧命。或许真应该听从他的建议,那么动作就得快些。只是——下游真有一栋
小屋——?
——真有一栋小屋吗?
圆海转身往下游走去。那名男子已不见踪影。
他的脚程还真快。不,大概是因为雨势太大,不得不加快脚步吧。
路已难以辨识,视线完全模糊,脚步也愈走愈艰难。
照这么下去,真能顺利抵达那栋小屋吗?
他只得在浊流的怒吼声中继续前进。
眼前只剩这条路可走,然而……
已听不出哪个是猛烈的雨声,哪个是湍急的河流声了。
哗啦——哗啦——。
就在这一刹那。也不知道失神了多久。
越下越猛烈的雨水如瀑布般沿着竹笠直往下灌,将圆海与外界完全隔离。
——这可不行!
圆海在突然涌现心头的恐惧驱策下站起身来,接着便宛如在寻找朦胧的往日回忆,开始沿着河岸往下游走去。尽管视野一片模糊,但脚步
自会凭着直觉找出方向。他或走或滑,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似的——朝那儿走去。
真有那栋小屋吗?——他早已抛开这个怀疑。在圆海的印象中的确有那么~栋小屋。对置身从天而降的无数水滴之中、已和山景融为一体的
圆海而言,外界与内部已没有差异,他因此得以心无旁骛地直往前走。
就在前头。
——就是那栋小屋。
前方果真有一栋小屋。
那栋摇摇欲坠的简陋小屋就畏畏缩缩地矗立在两座山之间。果然是栋临时搭建的小屋,看来只能勉强遮风挡雨。
圆海毫不犹豫地冲到门口,伸手开门转身钻入屋内,接著又用力把门关上。
结果发现。
——这是怎么回事?
他缓缓转过头来。
出乎意料的——竟然有众多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让他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屋里有十名左右的男女围着火炉席地而坐。
坐在上座的是方才那位白衣男子。他望着圆海,露出了一个微笑。
“还是来啦——”
男子说完再度笑了起来。
他已取下头巾,露出湿透了的头发,发梢还淌着水珠。他的发髻还没长到可以绑起来的长度,大概是剃发后才长出来的吧。
“即便和尚你曾经历过再多的修行,浑身湿淋淋的还是不免要受风寒。快把法衣裙摆拧一拧,来这儿坐下吧——”
男子满脸笑容地向圆海招手,并环视在座的众人。
其中数名似乎是附近农民,也有几个小贩。
墙边则有个仪态高雅、肤白脸细的女人倚墙侧坐着。
她身穿鲜艳的江户紫和服与草色披肩,与这栋简陋的小屋毫不匹配。看她这身打扮,应该不是个旅行者。
女人眯着一对风眼微微一笑。在她身旁蜷着身子的应该是个商人,年约五、六十岁,从其光鲜的打扮看来,应该是某知名商号的老板,或许也来自江户。
白衣男子身旁端正地跪坐着一位身分不详的年轻男子。虽是一身旅行者打扮,但从其优雅的举止看来,应非农民或工匠百姓之流。当然,他也不是个武士。即使看到圆海,他也丝毫没改变姿势,依然悠哉地开开关关地把玩着箭筒的盖子。
坐在最角落的则是一位衣衫褴褛的驼背老人。
他大概就是这栋小屋的屋主吧。也不知何故,圆海如此确信。
这老人年事颇高,身材既干瘪又瘦小。
圆海他——随即别过脸去。
他不想多看这位老人一眼。只因为他觉得——
这个老人的表情教他完全无法猜透,想必言语也不通。若然,他应该是个外地人。
“——你就不用客气了。”
此时白衣男子用足以看透人的强烈视线盯着圆海,但语气仍十分柔和。
圆海想回句话,但男子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
“我告诉你,这间小屋曾为这位伍兵卫